第21章 配子月念一日(歷史總是驚人的相似)
兩耳聽聞寸弩破空射來的嗡嗡聲時,宴安下意識地朝著回廊右側翻身一滾,雖是避開了臉部的要害,但鐵羽所制的弩箭直接刺穿了他窄袖袍下的汗衫,鉆進了左肩的肉里,疼得宴安一咧嘴,反手便將肉里的弩箭連帶簇矢一并拔出,丟在了地上,手心里沾滿了鮮血。
回廊上負責盯梢的濟善道浮屠眾,是個土生土長的并州漢子,腰圓體胖,臉上天生帶著大片青色的胎痕,乍一看好似青面獠牙的惡鬼,此刻見自己一弩并未射殺回廊下的連髯大漢,轉身便奔跑在回廊上,活脫脫一個移動的大肉球。
宴安心里窩著火,顧不得肩膀上的弩傷,猛地朝前奔出了數(shù)步,雙手似猿猴般靈巧,左拉右扯,眨眼功夫就翻上了廊廡,朝著前面的賊子追去。
無數(shù)回廊上的陶瓦被追逐的兩人踩了下去,傳來噼里啪啦墜地的碎裂聲。
見這邊動靜鬧得太大,怕引來府中里衛(wèi),宴安雙腿猛地一蹬,撲倒了前方的胖漢,死死扼住他的膀子,兩人扭作一團從廊廡上滾落下去,摔進了廊側的池塘里,驚得塘里的鴛鴦四散。
甫一入水,宴安雙手便死死鉗住了胖漢的脖頸,勒得對方在水下不斷撲騰,不過片刻鐘,對方便停止了掙扎,嘴里溢出大片的血跡,顯然被活活嗆死。
宴安抓著對方窄襖的領子,將人從池塘里拖拽上來,藏在了灌木中,小心遮掩好尸體,這才從對方身上搜出一枚黑色的鐵牌子,一面鐫刻花草,一面鐫刻藥王浮塵四個大字。他怎么也沒想到,先是善侯,又是潛伏許府中的賊子,居然都跟藥王幫有所牽連,謹慎地將牌子收入懷中后,這才朝著回廊的正堂后摸去。
正堂兩側是連著的高閣廂房,青石墻上的月窗已經(jīng)被人撬開,宴安借著視線往里瞧,看見幾個同樣穿著窄襖的大漢正在藏書閣內(nèi)亂翻一氣。
他忙蹲下身子,掩藏在窗下,方才匆匆一瞥,便見那脖頸上生有肉癭的枯瘦漢子也在屋中,這讓他臉上露出幾分興奮地神色,兜兜轉轉一圈,說什么也不能再次放走這條大魚。
他從懷里掏出一枚形如柳葉式的梭子,這是狩虎監(jiān)里慣用的鳥梭,里面裝有竹片制作的機括哨子,吹起來的聲音神似黃鸝,是他們行動中用來傳遞消息的慣用手段。
宴安吹響了鳥梭后不過片刻,從回廊的東北跟西南方向都傳來了同樣的鳥梭聲,他知道潛伏在許府中的狩虎衛(wèi)已經(jīng)接收到了自己的消息,不出一刻鐘便會抵達,他只要在此地守株待兔便可能將這伙賊子全部擒獲。
然而,聽著兩側廂房中傳來翻找東西的聲響,宴安搔了搔頜下連髯胡須,卻是按捺不住心里的好奇心,決定探出半個身子探一探屋子里的情況。
不料就是這一探身,手肘無意間觸動了對方夾在木窗上緣的瓦罐,那瓦罐顯然是屋子里人留下的后手,做成的簡易機括,此刻被宴安無意觸碰,瓦罐頓時掉落在地面摔得四分五裂,驚動了正在屋子內(nèi)翻找東西的賊子們。
宴安臉上露出懊惱神色,知道自己大意了,屋子里的賊子遠比他想得要心思謹慎得多,片刻間便有了決斷,他一把抽出了腰后裹在窄袖袍里的匕首,腳下蹬著窗沿翻身進了屋中。
這里明顯是許宅主人藏書所用的書閣,角落里還放置了不少用來避蟲的樟腦丸,但此刻屋子里已經(jīng)凌亂不堪,各類醫(yī)書醫(yī)方被扔得遍地都是。
他環(huán)顧四周,視線里已經(jīng)沒有了方才那幾個賊子的身影,知道對方警覺,躲藏了起來,不由得握緊手中匕首,小步地朝著書閣深處探去。
他剛剛轉過一架書柜,耳邊便傳來生風,一個壯漢手中擎著熏香的香獸朝著他后腦砸去。宴安反應極快,側身躲過砸來的香獸,回手便是一刀,只聽噗嗤一聲,手中匕首已然狠狠刺入了那漢子脖頸,留下個汩汩冒血的刀洞出來。
對方直接倒在了書柜上,連人帶柜一并傾翻砸了下去,不得他仔細查看,身后又冒出個漢子,操著手中的長刀,徑直向他頭上劈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