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月下美人花
張?zhí)m和陳芳離開后,白芷才疑惑道:“姑娘怎么不捎信了?莫非是與老爺置氣?”
“日子很寶貴的,哪里有閑功夫與他置氣?!笔Y阮在桌前坐下來,看著銹跡斑斑的銅鏡中蒼白少女的臉:“都要回去了,捎什么信,有的話,直接當(dāng)面說就好?!?br/>
“回去?”連翹眼睛一亮:“姑娘可是想到什么回去的法子了?”
蔣阮伸出手,慢慢撫摸銅鏡邊緣的缺口,淡淡一笑。
法子自然有,但是走之前,還有一筆債要討。
清晨莊子上的空氣極好,灰翅膀的雀兒站在樹枝高頭啄食,昨夜剛下過雪,日光顯得愈發(fā)澄凈,草木披著厚厚的積雪,新年的氣氛十分濃厚。
蔣阮起了個大早,用過簡陋的早飯后便和連翹兩人去梨園里逛逛。梨園還不到開花的時候,樹枝倒是枝繁葉茂,連翹有些遺憾:“時節(jié)還不到,天氣再暖些,梨花全都開了,那才叫好看哪。”
蔣阮淡淡一笑,花兒草兒無非就是爭個顏色好看罷了,前一世時,她在宮中也曾見過滿樹滿樹的梨花,忽如一夜春風(fēng)將百花吹開,不只梨花,還有牡丹,睡蓮,芙蓉,月季,宮中繁花似錦,可惜所有的景色只有一人欣賞,后來她以為有個人能和她一起看花開花落,直到死亡之時才發(fā)現(xiàn),那只不過是一場鏡花水月的騙局。
花朵就像她的一生一般,看著光鮮亮麗,腐朽的時候卻連容身之處都沒有,零落成泥碾作灰塵,僅有的淡淡的香味,也都是苦澀的。
連翹發(fā)覺蔣阮的目光有些深沉,不知在想寫什么,表情卻是悲哀而涼薄的,心中一驚,關(guān)心道:“姑娘?”
蔣阮回過神來,搖頭:“沒事,走吧。”
兩人走走停停間,沒留意身后茂密的叢林中,一人早已站了許久。
那人一身湖綠色綢緞鑲金邊長襖,外罩一件八寶五彩瓔珞馬甲,天青皂靴,穿的滿身富貴,目光緊緊盯著蔣阮的身影,滿是癡迷。
此人正是張?zhí)m家的小兒子,陳昭。
陳昭平日里就喜歡在梨園底下睡大覺,今日也跟往常一般,冷不防聽到有女子說話聲音,于他來說無異于貓兒見了腥氣的魚,立刻就循聲看過去,不想一看就愣了。
蔣阮今日穿著與昨日一樣,只白芷沒有為她梳團(tuán)子髻,將前面的頭發(fā)的一小部分在后頭挽了個芙蓉髻,剩下的隨意披在肩上,顯得年長了些,竟多了些美艷的味道。
梨園中的梨花尚未開放,但枝頭沉甸甸的積了一層積雪,仿佛綻開的梨花,然而她的皮膚比白雪還要白皙,臉龐比梨花還要皎潔,神情冷淡,眸光卻似乎隔著叢叢樹枝漫不經(jīng)心的掃過來,如一汪清冽的泉水柔柔的漾過人的心頭,勾的人心癢癢。她的聲音隔得太遠(yuǎn)聽不清楚,卻能想象的到那清脆動人的音色,她微微仰起頭看枝頭上掛著的冰晶,露出的脖頸如天鵝一般優(yōu)美。
陳昭吞了吞口水,目光落在遠(yuǎn)處蔣阮瘦削的身子上,棉襖太過寬大,掩飾了她窈窕的腰肢,雖說年紀(jì)不大,看起來到底是個小姑娘的身子,卻有一種活色生香的靈動,仿佛成年女子的風(fēng)情與小女孩的稚嫩全在她一人身上展現(xiàn)了,從前還未發(fā)現(xiàn),大病一場后的蔣阮竟有如此麗質(zhì),實在是天生的尤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