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夢醒了。

    老鯨在低聲安慰著他，但路明非沒有心思聽了，他拿出手機，Line的定位功能還在實時顯示，繪梨衣正逐漸前往紅井。

    井總是要開鑿的吧？路明非還沒有去過紅井，但在他的印象中井就是深的，深深的血紅色的井，一路通往地獄。

    ——繪梨衣正在被帶往地獄。

    她發(fā)來的消息中說她很冷，或許她從未像現(xiàn)在這樣需要路明非，但路明非也從沒像現(xiàn)在這樣孱弱過。

    他連最后的砝碼都已經(jīng)失去，無法和小惡魔交易的他只是一個再普通不過的普通人。

    干脆別去了吧？你丫的要不要看看紅井里都是些什么怪物?。扛鞣N皇啊鬼啊半進化體啊在那里死磕，光是他們戰(zhàn)斗時產(chǎn)生的余波就足夠轟殺自己這種小卒幾百次了。

    除非他和小惡魔做交易?？墒乾F(xiàn)在的他連這點可憐的能力都已經(jīng)失去。

    但是……心里為什么會那么痛呢？

    你知道世界上將會發(fā)生一些很不美好的事情，這些很不美好的事情你無力去阻止，但往后的余生里你都將帶著這份遺憾惶惶不可終日，直至死時仍放在心上念叨，懊悔自己的無能。

    真痛啊……痛徹心扉，仿佛曾經(jīng)經(jīng)歷過一遍。

    一個聲音在心底發(fā)出質(zhì)問，那聲音無所謂路明非現(xiàn)在是否有能力，無所謂路明非現(xiàn)在是不是個最普通不過的普通人，它只負責質(zhì)問。

    這質(zhì)問隔著時間傳來，遙遠得像是在上輩子，這質(zhì)問直接在路明非心底炸響。

    ——你還要拋下她多少次？！

    路明非緩緩搖了搖頭，他從積水中站起身子，他慢慢的做了一個深呼吸，這個時候他的臉上重新顯露出平靜來，既沒有怒火也沒有驚惶。

    普通人的怒火在這種場合中被稱為無能狂怒，只會招致恥笑；而普通人的驚惶在這種場合中卻繁多如同雜草，只會叫人從心底感到厭倦。

    普通人在這種場合中最好平靜，而平靜也正是所有情緒中最富有力量的那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