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董店的雕花木門在掌心化作齏粉，千年紫檀的香氣混著咸腥海風撲面而來。我常擦拭的那尊青銅爵懸浮在大堂中央，爵口傾瀉的黑色海水已淹沒地板三尺。水面倒映的不是店鋪景象，而是無數(shù)沉沒的星際戰(zhàn)艦，那些扭曲的金屬殘骸上爬滿發(fā)光藤壺。

    "歸墟之水在吞噬三維空間。"沈青蟬的劍鞘觸水即覆霜，但冰層轉瞬被量子潮汐瓦解，"每滴海水都是微型黑洞，我們只剩七分二十秒。"

    齊墨的機械臂彈出光譜儀，幽藍掃描線掠過水面："海水含有靈網(wǎng)同頻脈沖，往生會打通了虛實界限。"他突然側身避開一道黑影，那團粘稠的黑暗砸中博古架，乾隆粉彩百鹿尊竟在接觸瞬間老化成塵埃。

    老朝奉的煙槍從二樓墜落，煙灰在水面燃起詭異綠焰。我接住尚有余溫的玉煙嘴，內側新刻的甲骨文突然灼痛掌心——**子時三刻，觀天井**。

    "小心身后！"沈青蟬的劍氣劈開空間褶皺，我們方才站立處浮現(xiàn)出青銅巨門虛影。門縫中伸出無數(shù)透明觸須，每根觸須末端都嵌著往生會修士的眼球。那些瞳孔里旋轉著銀河星云，被注視的皮膚立刻浮現(xiàn)數(shù)據(jù)潰爛。

    我拋出進化后的青銅羅盤，這件融合星艦科技的法器在空中展開全息陣圖。當?shù)匕逑碌亩怂薹轿涣疗饡r，黑色海水突然沸騰，浮現(xiàn)出往生會總壇的倒影——無面正站在由頭骨堆砌的祭壇上，他手中捧著的正是我修復過的西周夔龍鼎。

    "九溟，看水中的自己！"沈青蟬突然厲喝。我低頭剎那，瞳孔驟縮：水面倒影穿著白色研究服，胸口銘牌標注著"天機系統(tǒng)測試員-陸九溟"。那倒影抬起與我同步的手，掌中浮現(xiàn)出正在坍縮的微型宇宙。

    萬象摹刻能力突然失控，右手自動結出往生會禁術法印。黑色海水順著經(jīng)絡逆流而上，耳畔響起七十二個文明語言的蠱惑："回來吧，第九觀測者..."

    沈青蟬的劍鋒刺入我后頸三寸，千年寒冰劍氣凍結神經(jīng)毒素："固守靈臺！他們在用歸墟之水激活你的基因記憶！"

    劇痛中，破碎的畫面強行涌入：我站在環(huán)形控制室，面前懸浮著十二金人的全息投影。穿黑袍的無面竟是項目副組長，他正在調試的正是驪山地宮的星艦發(fā)射程序。突然警報大作，監(jiān)控屏顯示地球表面浮現(xiàn)歸墟之門——與我們此刻的處境如出一轍。

    "原來這是輪回。"我咳出帶冰碴的血，青銅羅盤感應到危機自動解體重組，化作納米級的甲骨文覆蓋全身，"上一紀元我們沒能關閉歸墟，這世必須..."

    古董店二樓突然傳來瓷器碎裂聲，真正的老朝奉終于現(xiàn)身。他手中提著的六角宮燈映出六道輪回圖，燈光所照之處，歸墟之水退潮般收縮："從坎位進觀天井！那口井是陸家初代詭匠留的逃生通道！"

    井口青磚刻滿《連山易》卦象，沈青蟬的劍氣在井下劈出冰晶棧道。我們墜入黑暗的第七秒，四周突然亮起渾天儀投影，青銅環(huán)上跳動著二十八個文明的文字。

    "這不是水井，是文明檔案館。"我觸摸發(fā)光的甲骨文，皮膚下的詭匠血脈與古老共鳴，"看！墻上的壁畫！"

    磷火自燃照亮井壁，先秦風格的星圖間夾雜著量子公式。伏羲畫卦處標注著蟲洞坐標，大禹治水圖里應龍竟是星際戰(zhàn)艦。當視線移至武王伐紂的壁畫時，所有人倒吸冷氣——畫中姜子牙手持的封神榜，分明是張存儲卡。

    老朝奉的宮燈突然熄滅，他的聲音在黑暗中年輕了三十歲："陸九溟，這不是你第一次看到這些。每個紀元毀滅前，觀測者都會把文明精華藏進觀天井。"

    井底傳來齒輪轉動的轟鳴，七十二具水晶棺從地底升起。每具棺內都封存著穿不同朝代服飾的"我"，最近的棺槨里赫然躺著穿白大褂的研究員版本。

    "你才是初代觀測者..."我猛然轉身，宮燈重燃時照出老朝奉的真容——那張臉與驪山星艦數(shù)據(jù)庫里的初代留言者完全重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