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狩之后，莫涵并未如李晟軒所言，搬出越國公府。加之方紫嵐射傷陳旭一事，朝堂內(nèi)外流言紛紛，偏私的帝王與某位頗有手段的女公卿之間曖昧不明的關(guān)系傳得沸沸揚揚。

    方紫嵐不甚在乎，李晟軒也只是聽過就作罷，畢竟疏勝于堵，既然流言沒有擺到明面上，便不好插手，免得越抹越黑。

    不過不知是流言分散了百官的注意力，還是莫涵使了什么法子，不僅御史臺少了許多針對他的折子，而且反對新律之聲似乎也沒有年初那么強烈了。

    方紫嵐聽蕭璇兒與她說起的時候，不由地皺了眉，問道：“莫涵今日在府中嗎？”

    “在?！笔掕瘍何⑽㈩h首，方紫嵐略一思索道：“勞煩蕭姑娘把他找來，就說我有話問他?！?br/>
    “可……”蕭璇兒甫一開口，便被方紫嵐截住了話頭，“府衙那邊，我已經(jīng)讓鄭琰替我去告假了?！?br/>
    蕭璇兒眼中閃過一抹憂色，隨即還是去將莫涵找了過來。

    “嵐姐，你找我有事？”莫涵面色疲倦，方紫嵐猶豫了片刻，最終開口道：“你推行的新律我有所耳聞，與修訂的草案不盡相同?！?br/>
    “原來嵐姐是要問此事?！蹦闹辛巳唬淮鸱磫柕溃骸皪菇悖悄阌X得這兩者孰好孰壞？”

    方紫嵐愣了愣，“按理說自是修訂的草案更好，但是……”

    她沒有說下去，莫涵接口道：“但是難以實現(xiàn)，對嗎？”

    方紫嵐點了點頭，長舒了一口氣，“所以你是在以退為進(jìn)？”

    “不錯，知我者，嵐姐也?！蹦浇禽p勾，“所謂進(jìn)步，并非是與最好對比，而是與之前對比。你我來自的世界，律法雖然也不能稱盡善盡美，但相對完備。若是與之對比，大京律法何止簡陋二字能形容？”

    他頓了一頓，“個人命運受時代限制，縱然強如帝王，也不外如是，遑論是我？若我把一套不屬于這個時代的東西生搬硬套，結(jié)局只能是鴻毛入海，我葬身其中卻掀不起任何波瀾。既然如此，不妨退而求其次，在真正推行的過程中有所讓步，反而易于被接受?！?br/>
    聞言方紫嵐忍不住喟嘆一聲，“我以為你會寧折不屈，還怕你傷了自己，卻不曾想……罷了，你心中有數(shù)便好?！?br/>
    心中有數(shù)嗎？莫涵抿了抿唇，遲疑道：“嵐姐，若我不能保護(hù)所有人，你會不會失望？”

    “我都做不到的事，為何要強求于你，還要對你失望？”方紫嵐認(rèn)真道：“莫涵，律法能夠保護(hù)大多數(shù)人，便已很了不起了，這點我想你應(yīng)是比我更清楚。”

    她說著倒了一盞茶，放在了莫涵手邊，“世人妄圖建無上天堂，殊不知其背后有可能是地獄?！?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