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五章 毒龍祠異變·冰火血契
洱海源頭的風卷著碎冰碴子灌進領(lǐng)口,李存勖的破陣刀剛觸到毒龍祠的木門,刀身便傳來蜂鳴——狼首圖騰的眼睛處,凝結(jié)的霜花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融化,露出底下滲著血絲的紋路。他忽然想起父親臨終前的話:“沙陀的刀若哀鳴,必是遇見了流著相同血脈的魂?!贝丝涕T板上交織的鴉魂紋與蛇鱗紋,正像極了歸藏海眼冰墻里,那具與他容貌相同的冰尸胸口的劍碎塊紋路。
“存勖哥,刀上的血紋在動!”王昭的熒惑火在掌心明明滅滅,映得他腕間新結(jié)的疤痕忽紅忽藍。少年上個月在苗疆替林羽擋下冰羽箭的傷口,此刻正隨著門板上的圖騰微微發(fā)燙,像被人用碎冰碴子生生磨過。李存勖沒有回頭,指腹摩挲著刀柄上的狼首紋,那里還留著三年前在燕云戰(zhàn)場,曹夫人替他上藥時指尖的溫度。
星軌劍劈開毒霧的瞬間,李逸塵聽見劍刃發(fā)出龍吟。本該斬向門板的劍氣突然分化,左半凝著冰棱,右半裹著火焰,在木門上燒出半只星錨——正是曹夫人臨終前繡在他衣襟上的圖案?!笆潜鹧酰 彼腿幌肫鸲君堨舯诋嬌系膱鼍?,冰綃公主與毒龍大君交握的雙手,腕間紅痣與蛇鱗紋形成的共振,“三百年前的契約在吞噬劍氣!”
林羽的龜甲碎片“當啷”落地。少年單膝跪地,右眼冰紋下的瞳孔正泛著蛇瞳特有的豎線,龜甲里的七顆精核急速旋轉(zhuǎn),每顆都映著毒龍祠內(nèi)的景象:冰棺里躺著的銀發(fā)少女眉心蛇形胎記,與他小臂上的蛇鱗紋路分毫不差。“歸藏海眼的冰墻……”他喉間溢出低吟,北冥氣不受控地涌入冰層,“曹夫人的星錨印記在淡化!”
魚玄機的靈蝶羅盤突然發(fā)出尖嘯。十二只金蝶撞向祠門,蝶翼上的磷粉卻在鴉魂紋與蛇鱗紋前消散,露出底下密密麻麻的南詔古字:“雙生血契,非生非死,以骨為錨,以血為引”。她銀冠上的鈴鐺撞出細碎聲響,與三年前巫祝臨終時的咒語重疊:“毒龍祠的地氣連著寒淵,圣女之血能解冰火封。”
“阿魚,你的權(quán)杖!”王昭突然驚呼。魚玄機手中的青銅權(quán)杖頂端,半塊染毒的劍碎塊正在發(fā)燙,蛇鱗紋與門板上的圖騰共鳴,竟在她掌心烙下小小的冰蟒印記。少女猛然想起點蒼山的雨夜,巫祝將權(quán)杖塞給她時的溫度:“記住,毒龍族的圣女血,是打開冰火封印的鑰匙?!?br/>
祠內(nèi)傳來的哭聲像浸了冰水,李逸塵的星軌劍本能地指向聲源。冰棺位于神龕中央,表面凝結(jié)的霜花正浮現(xiàn)出歸藏海眼的冰墻——曹夫人的星錨印記只剩淡淡紅痕,而冰尸胸口的“燭陰”劍碎塊,蛇首瞳孔正隨著哭聲收縮。“朵阿娜!”頭戴銀冠的巫女突然從陰影中走出,手中捧著的金盞里,盛著與劍碎塊相同的冰火毒霧,“毒龍族最后的純血圣女,正在替你們承受雙生血契的反噬?!?br/>
李存勖的破陣刀“當啷”落地。巫女銀冠上的蛇形紋路,與他鐵甲內(nèi)的狼首胎記隱隱作痛,而冰棺中的少女,左眼下方竟有塊與曹夫人相同的淚痣——那是三年前在洛陽,他替她擋住刺客刀鋒時,飛濺的血珠在她臉上留下的印記?!澳闶钦l?”他的聲音比洱海水更冷,“為何知曉雙生血契?”
“三百年前,冰綃公主斬下燭陰蛇尾時,”巫女指尖劃過金盞,毒霧中浮現(xiàn)出冰蟒崩解的場景,“我族大君用最后一口毒血,將蛇尾精魄封入毒龍祠。而她……”她望向冰棺中的少女,“是燭陰與毒龍族混血的最后血脈,也是解開冰火封印的鑰匙?!?br/>
魚玄機的靈蝶突然圍住冰棺。她看見少女眉心的蛇形胎記正在吸收林羽泄露的北冥氣,每道冰紋蔓延一寸,曹夫人腕間的青玉鐲便在歸藏海眼的泉水中震鳴一聲?!盃T陰殘部想借圣女血,重新凝結(jié)冰火毒!”她突然想起巫祝臨終前的血書,“當年冰綃公主斬的不是仇敵,是自己的雙生妹妹,而毒龍祠的地氣,正是妹妹精魄的牢籠!”
林羽的龜甲碎片此刻映出歸藏海眼的異象:曹夫人的星錨印記已淡如游絲,冰墻北段的裂隙中,那具與李存勖 identical的冰尸手指正滲出黑血——與劍碎塊上的魔族蛇鱗紋一模一樣。他忽然明白為何每次使用北冥氣,龜甲里的精核都會指向毒龍祠:“燭陰的精魄從未離開,它就藏在冰火血契的裂隙里!”
“用破陣刀斬開鴉魂紋!”李逸塵的星軌劍突然抵住冰棺,劍碎塊上的四族徽記與門板圖騰共振,“沙陀鴉魂與毒龍蛇鱗本是雙生,當年的血契不是封印,是同歸于盡的鎖!”他望向李存勖,后者正盯著冰棺中少女的淚痣,想起曹夫人總說“存勖的眼睛像沙陀的雪,冷得能凍住星光”,此刻那雙眼睛里,卻翻涌著他從未見過的熱浪。
李存勖猛然握緊破陣刀。刀柄上纏著的紅綢——那是曹夫人親手系的平安符,此刻正在毒霧中發(fā)出微光。刀光劈開鴉魂紋的剎那,門板上的蛇鱗紋突然活了過來,順著刀刃爬上他的手臂,卻在觸碰到狼首胎記時,化作點點熒光?!霸瓉硌醯蔫€匙,一直在我們身上?!彼袜?,想起父親臨終前塞進他掌心的碎玉,背面刻著的正是門板上的鴉魂紋。
冰棺突然發(fā)出脆響。朵阿娜的銀發(fā)間凝結(jié)著冰火毒霧,蛇形胎記已蔓延至右眼,卻在看見李存勖的瞬間,淚痣處溢出一滴鮮血:“沙陀的狼……”她的聲音像碎冰擊打著劍穗,“三百年前,我替姐姐承受了蛇鱗血脈,現(xiàn)在……”她望向魚玄機手中的權(quán)杖,“該由毒龍族的血,解開這道鎖了?!?br/>
魚玄機的指尖無意識地撫過權(quán)杖上的劍碎塊。三個月前在苗疆,念雪圣女將青玉鐲塞給她時,鐲心的“渡魔”二字曾與權(quán)杖共鳴,此刻她終于明白巫祝的遺言:“毒龍族的圣女血,從來不是祭品,是雙生血脈的引路人?!便y冠在毒霧中發(fā)出清鳴,她忽然將權(quán)杖刺入冰棺,青銅表面的血紋與朵阿娜的胎記重合。
“阿魚!”王昭的熒惑火剛要撲向她,卻見毒霧突然變得澄清。魚玄機的銀飾在冰光中閃爍,像極了當年在長安城,她站在破廟檐下,替受傷的孩童包扎時的模樣——那時的她,還不是南詔巫女,只是個會用靈蝶找藥的普通少女。此刻她回頭一笑,唇角沾著毒霧的紫,卻比任何時候都明亮:“還記得點蒼山的雪嗎?巫祝說過,毒霧散盡時,星軌會替我們照亮前路?!?br/>
林羽的北冥氣在此時轟然炸開。他看見龜甲碎片上的歸藏卦象終于完整,“離”位中央映著的,不是冰冷的星圖,而是曹夫人在洛陽煮青梅酒的場景。朵阿娜的鮮血滴在劍碎塊上,冰火毒霧竟在劍刃上凝成半朵玄霜花,花瓣是沙陀的赤,花蕊是毒龍的青。
“原來雙生血契的真相,”李逸塵忽然輕笑,指尖撫過劍碎塊上新顯的紋路,“不是非此即彼的犧牲,是讓每個被劈開的魂魄,都能在血脈共振中看見彼此的光?!彼蛄钟穑笳哒猛旰玫淖笱勰暠?,龜甲碎片終于停止轉(zhuǎn)動,精核的幽光里,映著的不再是冰蟒,而是他們五人在寒山寺守歲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