綁架所有國家,成為世界貿(mào)易體系的結(jié)算貨幣!
從來沒有聽過的概念,讓朱棣和夏原吉面面相覷。
朱棣怔了幾息,旋即問道:“夏卿,白銀單軌制,結(jié)算貨幣,這是什么意思?”
夏原吉回答道:“回稟陛下,白銀單軌制是什么意思,臣并不太清楚。但是結(jié)算貨幣,臣倒是能從這個名字聽懂個大概,這個說起來也不算復雜,臣給您講解便是咱們大明與周邊的國家以后下西洋要做生意對不對?”
朱棣點了點頭。
夏原吉繼續(xù)說道:“結(jié)算貨幣,就是咱們大明拿著大明寶鈔去買東西,人家必定是不認得吧?”
“那是自然。”朱棣笑道。
夏原吉接著說道:“可是假如把大明寶鈔換成白銀,人家肯定認?。‘吘拱足y還是很值錢的。而這里用來交易時付賬收賬的貨幣,臣所料不差的話,就是所謂的結(jié)算貨幣?!?br>
朱棣想了想問道:“那如何讓大明印的紙鈔,成為西洋諸國的‘結(jié)算貨幣’呢?靠武力恐怕不可能吧?!?br>
“這個臣也不清楚?!毕脑獙擂蔚乜攘艘宦?,“或許所謂的‘白銀單軌制’就是它的前置步驟吧,臣雖然不明白具體意思,但是看字面意思,這里的‘軌’,應該跟‘車同軌、書同文’里面的‘軌’差不多的意思?!?br>
朱棣點點頭,表示理解。
在他的設計中,未來第一次下西洋,大明是打算先向海外出售絲綢、瓷器等物資。這些貨物的價格,估量當?shù)厍闆r之后再統(tǒng)一出售,比如說價值千貫的絲綢,在海外最少需要賣出十倍甚至數(shù)十倍的價格,如此才不枉大明聲勢浩大地下西洋一趟。
但是在這里面,卻存在著極度缺乏信息的隱患。
首先一個問題就是:海外諸國究竟會不會買?
其次,現(xiàn)在海外諸國到底都是哪些國家?從元朝乃至宋朝繼承的堪輿圖和海圖,恐怕過去了這么多年,早都已經(jīng)落伍了。
因此,朱棣決定第一次下西洋以探路為主,派親信到那些遙遠的地方走一遭,看看具體情況,再接著規(guī)劃以后是以遠洋為主,還是就在傳統(tǒng)的朝貢體系范圍內(nèi)打轉(zhuǎn)。
且不說密室內(nèi)的朱棣和夏原吉在做著計較,墻內(nèi),姜星火也開始了對構(gòu)建‘白銀寶鈔’體系的深入講述。
“……白銀單軌制的核心,就是廢金、銅,留白銀,說白了,就是白銀獨尊!”
李景隆看了看墻壁,自覺地提問道。
“姜郎,如果以白銀為核心,那么金銀不能共存這一點我知道??墒菫槭裁锤~都不能共存呢?銅作為輔幣不可以留下來嗎?”
被打斷的姜星火并沒有不悅,他極為耐心地解釋道。
“不能。原因也很簡單,我給你舉一個具體一點的例子,你就清楚了。”
“還是以元朝舉例。”
好吧,倒不是姜星火這么偏愛元朝,而是元朝確實是中國古代歷史上,貨幣改革(折騰)經(jīng)驗最為豐富,貢獻了最多失敗案例的朝代。
“按照之前所說,你們應該清楚,元朝前后經(jīng)歷了四次變鈔?!?br>
李景隆目光閃爍,他‘親歷’了中統(tǒng)鈔到至元鈔,至元鈔再到至大銀鈔的過程。
至于最后一次至大銀鈔【變鈔】為至正交鈔,雖然李景隆并沒有‘親身‘經(jīng)歷過,但是根據(jù)他小時候他的父親,初代曹國公李文忠的敘述,也清楚至正交鈔到底是個什么玩意。
至正交鈔,簡而言之不如擦屁股紙,用來擦屁股都嫌硬。
姜星火繼續(xù)說道:“至正交鈔發(fā)行后,元朝貨幣信用徹底崩塌,一百年間被連續(xù)騙了三次的老百姓,徹底對元朝政府發(fā)行的貨幣失去了信任,所以第四次變鈔,其實并沒有成功?!?br>
“變鈔不成功,元朝政府無奈,只能發(fā)行銅錢作為輔幣??雌饋砗苷J前??紙鈔都沒人認了,那只能發(fā)行輔幣啊?!?br>
朱高煦點了點頭道:“確實如此,不然也沒有其他的辦法了俺覺得?!?br>
李景隆接話道:“是啊,這樣看起來似乎也挺合理,畢竟元朝政府想要穩(wěn)定民心,也需要有些東西才行。銅錢嘛,用了上千年了,應該是最適合的選擇?!?br>
“那么這個看似非常合理的抉擇,結(jié)果是什么呢?”
聽了姜星火的話語,李景隆臉色一黑。
在不久之前,他根據(jù)自己的理性判斷,也非?!侠怼刈龀隽瞬恍撄S河的抉擇。
最后的結(jié)果,咳咳,就不說了。
“后果就是,從此元朝自立國之初苦心經(jīng)營的紙鈔體系直接崩塌,銅錢再次成為主導貨幣?!?br>
“緊接著民間就出現(xiàn)了‘爾來歲頗豐收,而物價甚賤,得鈔為艱’,‘糶終歲之糧,不酬一引之價,緩則輸息而借貸,急則典鬻妻子’的情形?!?br>
“一年后,紅巾起義大爆發(fā),太祖高皇帝崛起于亂世?!?br>
姜星火說完了結(jié)果,反問道:“那聰明的伱們,開動腦筋想一想,為什么銅錢沒有起作用呢?”
“為什么豐收的時候物價很賤,獲得紙鈔卻很難呢?按理說,不應該是紙鈔遍地都是,而獲得新成為主要貨幣的銅錢也很容易嗎?”
這個問題,問的李景隆和朱高煦一愣。
對啊?
為什么呢?
為什么會原本不被百姓信任的紙鈔變得極為罕見,而銅錢更是見不到影子呢?
“或許因為這是元朝歷史上第四次變鈔,發(fā)行的紙鈔并不多,而天下大亂既起,各地交通與秩序更是混亂無比,印發(fā)的紙鈔運不出去,所以各地流通的很少?”
旁邊的朱高煦忽然開口,給出了他的答案。
“就算是這樣,銅錢怎么會也沒有?”李景隆皺眉道:“況且這種可能性很低,元朝既然做好了變鈔的準備,那一定是事先都印夠了新鈔。這絕不會是一個偶然事件,肯定存在某種原因,讓元朝的紙鈔出現(xiàn)了問題的同時,銅錢也出現(xiàn)了問題?!?br>
李景隆頓了頓道:“最古怪的地方就在于,‘銅錢消失去哪了’這個問題?!?br>
“夏尚書,元末的銅錢,都去哪了?”
密室里,朱棣也問出了同樣的問題。
“這件事,臣倒是真的知曉一二。”坐在身側(cè)稍后的夏原吉言道,“據(jù)臣所知,最近一甲子的時間以來,銅錢并沒有消失,依舊在全國范圍內(nèi)流轉(zhuǎn)。只是不知何故,卻偏偏在元末的那時間突然消失了一大部分,然后幾年后隨著元末群雄割據(jù)的局面形成,又重新浮現(xiàn)?!?br>
夏原吉停頓片刻,繼續(xù)說道:“這樣的現(xiàn)象在當時形成了嚴重的錢荒,元朝的銅錢數(shù)量持續(xù)銳減,就仿佛.銅錢都在一夜間就莫名其妙的丟了一般?!?br>
“具體原因未知,但這些在當時消失的銅錢數(shù)量龐大,恐怕有上億萬貫。”
“這么多!”朱棣驚了一瞬,隨即露出了若有所思的表情。
朱棣沉默剎那,復又問道:“如此說來,這些銅錢沒過幾年又自己回來了?”
夏原吉遲疑道:“這……這說起來有些不可思議,但根據(jù)元末相關筆記的記載,確實如此?!?br>
“是元朝貴族亦或是漢人豪強藏匿起來了?還是百姓自發(fā)藏匿?”
夏原吉微怔,旋即苦笑道:“陛下,臣愚鈍,這個問題,恐怕只有隔壁那位姜師能夠解答了。”
“姜星火?!敝扉γ碱^皺緊喃聲道,“難道這就是所謂天命在朕?朕要做周文王?那朕的兒子,誰會是周武王呢?”
夏原吉聞言不由得愣住,好奇道:“皇上為何會這般認為?”
朱棣搖搖頭,淡淡道:“朕只是隨便說說罷了,且繼續(xù)聽吧?!?br>
涉及到爭儲之事,夏原吉見狀不敢多嘴,與朱棣繼續(xù)耐心聽了下去。
老歪脖子樹下。
博學多才的紙上兵圣李景隆眼珠一轉(zhuǎn),似是又想起了點什么。
李景隆捻了捻自己打理精致的胡須,提出了另一種可能。
“元朝既然禁止民間持有鐵器,并且在滅金戰(zhàn)爭中大規(guī)模地毀壞了北方所有傳統(tǒng)的名城大邑,那么是不是因為忽必烈做了跟秦始皇一樣的事情所以導致了銅錢不足?”
李景隆用他那充滿磁性的男中音,抑揚頓挫地吟詠道。
“隳名城,殺豪杰,收天下之兵,聚之咸陽,銷鋒鏑,鑄以為金人十二,以弱天下之民?!?br>
朱高煦不耐煩地打斷了他:“不就是想說,是不是蒙古人把銅錢都收繳起來了嗎?”
“咳咳.”李景隆認同地點了點頭。
“不是?!苯腔鸹卮鸬漠惓8纱?。
“蒙古人非但沒有收繳民間金朝、宋朝的銅錢,反而還任其流通,雖然在名義上不承認銅錢,但在蒙古人統(tǒng)治中國的近百年里,銅錢一直是事實上的民間小額交易用幣甚至,蒙古人還把大量繳獲來的銅錢,出口給日本?!?br>
“啥?”
朱高煦愣了愣,還有這種操作?俺真沒見過。
蒙古人不是跟日本人狗腦子都打出來了嗎?
大約是看出來了朱高煦的疑惑,姜星火補充了一句:“別驚訝,站著掙錢嘛,不磕磣?!?br>
“那到底是為什么?”
李景隆和朱高煦徹底想不通了。
“這其實是一個很經(jīng)典的經(jīng)濟概念——劣幣驅(qū)逐良幣。”
“這也是為什么要實行白銀單軌制的最主要理由。”
“劣幣驅(qū)逐良幣?”
朱棣無意識地擰動著手上的玉韘。
“夏卿,姜星火說這是很經(jīng)典的經(jīng)濟概念,你明白是什么意思嗎?”
夏原吉的面色一陣青一陣紅,像是在表演變臉一樣。
怎么回答皇帝?
難道要說大明的戶部尚書,壓根就沒聽過這個所謂的‘經(jīng)濟概念’?那會不會讓皇帝覺得我很蠢?
可夏原吉急速轉(zhuǎn)動的腦袋瓜里,任他怎么翻找記憶,也沒有找到姜星火口中這個“劣幣驅(qū)逐良幣”的東西。
“回陛下的話。”
夏原吉深吸了一口氣,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變得平靜,但他還是能感受到語調(diào)中微微顫抖,顯然內(nèi)心十分慌亂:“臣愚昧,并未聽聞此等說法?!?br>
朱棣點頭,對這個答案似乎并不驚訝。
“夏卿都沒有聽過的話,那么朕該如何判斷姜星火說的到底是不是真的呢?”
夏原吉連忙說道:“陛下,臣雖未曾聽過,但經(jīng)國濟民多年,只要原理臣能聽得懂,是否真實,臣還是能夠判斷出來的?!?br>
朱棣笑容依舊:“嗯,朕自然是相信夏卿是有真學問的,如果夏卿認為姜星火說的話有問題,那夏卿便及時與朕說說看吧。”
夏原吉勉強點頭,心里卻變得有些復雜。
這次的詔獄聽課之旅,徹底打碎了他的金融認知觀。
原本一開始,他以為姜星火只是個膽大包天的狂徒。
后來,他覺得對方說的有點道理。
再后來,嗯,這人確實是有東西,但不多。
再再后來,震驚!這道題竟然有新解法!
再再再后來,你在說啥?我咋聽不懂了?
總而言之,夏原吉從最初的輕視和嘲諷,慢慢轉(zhuǎn)化成現(xiàn)在的敬佩和崇拜,再接著又被震驚填滿,整顆心都變得麻木起來。
夏原吉現(xiàn)在唯一想做的事情,就是聽完課盡快離開詔獄,然后把今天的所見所聞寫成一篇萬字文。
不然他怕忘了那些在講課中,結(jié)合自己主持戶部的閱歷所領悟的那些東西。
這些東西,屬于靈光一閃,根本不是小吏紙筆所記錄的那些。
而這些東西,將會讓他成為自南宋以來,變革鈔法最為成功的名臣,在經(jīng)濟之道,留下自己的名字!
想到這里,夏原吉的呼吸變得急促,心跳也漸漸加快。
“夏卿,你怎么了?身體有哪兒不適?”
朱棣關切的目光落在他的臉上。
夏原吉搖頭,強忍住即將沖破喉嚨的嘶吼,露出了溫和的微笑,聲音低沉渾厚:“陛下,夏某沒事?!?br>
“直接給你們講的話,我估計你們肯定是不可能聽得懂的?!?br>
姜星火笑道:“那好,咱們換個思路講,講你們定然能聽懂的那種?!?br>
“既然你們都說到了,元朝是因為幾次換鈔失了民心,所以才重新?lián)炱鹆算~錢.嗯,那我問你們,若當今的天子見到了大明寶鈔貶值的不成樣子。你們說他有沒有可能,會被迫取消紙鈔,并且沒有任何補償。然后把如今與紙鈔并軌運行的銅錢,重新恢復作為主幣?”
李景隆和朱高煦聞言紛紛搖頭。
這顯然是不可能的,永樂帝怎么可能犯這么低級的錯誤?
直接取消大明寶鈔,又沒有任何措施,民心會動蕩不安的。
李景隆道:“雖然不知道姜郎為何提出這種假設,但這不可能。”
“我也覺得不可能,這有點太荒謬了。”朱高煦也表示否定,“官員們又不是傻子。”
“呵呵?!苯腔鹦α诵Φ溃骸斑@不算推測,只是假設罷了?!?br>
“那么元末既然是這么做了,假設,假設現(xiàn)在也這么做,你們覺得銅錢的價格會發(fā)生什么樣的變化?”
“當然是更值錢了啊?!崩罹奥±硭斎坏卣f道。
姜星火擊節(jié)道。
“巧了,元末的廣大漢人豪強、士大夫,也是這么想的!”
李景隆一呆。
“那大家會怎么做呢?既然法律規(guī)定換了至正交鈔,那把變得值錢,并且在肉眼可見的未來一定會繼續(xù)升值的銅錢藏起來,只用至正交鈔來交易,是不是很合理呢?”
“這就是劣幣驅(qū)逐良幣的道理,明白了嗎?”
兩人一同陷入沉默,這個假設本身并不合理,但如果認為它成立,推演出的結(jié)果卻又令人感覺很靠譜的樣子。
所以,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呢?
朱高煦撓了撓大胡子,他已經(jīng)有點開始暈了。
過了片刻,朱高煦忍不住問李景隆道:“如果你是元朝的漢人豪強,那你會不會這樣做?”
李景隆笑道:“你覺得呢?”
聽到了他倆的對話,姜星火嘆了一聲:“如果我是的話,我也會這樣做,因為這里還有一個邏輯——那就是在大家都這么做的時候,這么做不一定賺,但誰不這么做就一定會吃虧?!?br>
“姜郎,我還有一點不解。”李景隆復又問道:“既然大家把銅錢都藏起來了,拿手中的至正交鈔做交易,至正交鈔本身就不值錢沒人信,為何最后連至正交鈔都變得極度匱乏了呢?”
朱高煦聞言一愣,對啊,這個問題他怎么沒想到?
頭皮好癢要長腦子了。
密室內(nèi),朱棣再一次看向了自己的戶部尚書。
夏原吉心中一凜,他可不想讓皇帝覺得自己什么都不知道。
那可顯得他太無能了。
夏原吉連忙說道:“陛下,這個問題臣知道怎么回事?!?br>
“說來聽聽?!?br>
“說來也簡單,紙鈔跟銅錢金銀還有一點不一樣的地方,那就在于,銅錢金銀可以埋起來日后用,可紙鈔,不流通就是一張廢紙?!?br>
夏原吉舒了口氣,這道題,他肯定答對了。
朱棣還想繼續(xù)問下去,而隔壁的姜星火,已經(jīng)給出了更為詳細的解釋。
姜星火說道:“其實這個問題,我們之前也講過?!?br>
講過?
李景隆和朱高煦面面相覷,他們怎么一點印象都沒有。
“原因很簡單,社會秩序崩潰了,貨幣失去了交換的基礎?!?br>
姜星火闡釋道:“之前我們講過,一般等價物是基于社會大分工和交換,為了便捷交換過程才產(chǎn)生的。而元末戰(zhàn)亂的時候,漢人豪強、民間村社,多筑塢堡以自守,幾乎所有的分工都在塢堡內(nèi)部循環(huán)完成,哪還有什么對外交換可言?”
李景隆費解問道:“既然沒有對外交換,至正交鈔應該變得不值錢了啊!為何反而會稀缺呢?”
“還沒說完。”
姜星火繼續(xù)說道。
“可天下之大,總有地方的百姓是住在元朝統(tǒng)治的城池里,住在沒有塢堡的鄉(xiāng)野間.當整個社會的分工都衰退,交換需求也日趨枯竭的時候,至正交鈔的流通也陷入了停滯。”
“貨幣在流通環(huán)節(jié)中停滯的結(jié)果,就是留在了最后一個人手上,沒法傳遞到下一個人手里,哪怕下一個人此時在元朝的統(tǒng)治區(qū)域內(nèi),正急迫地需求賣了糧食拿到至正交鈔去交稅?!?br>
聽到這里,不僅李景隆有些恍然,朱高煦也明白了怎么回事。
姜星火已經(jīng)把“劣幣驅(qū)逐良幣”的整個過程,用極為生動的例子,給他們詳細地講述了出來。
“所以?!崩罹奥尨鸬溃骸安艜谥琳烩n極度不值錢的時候,反而出現(xiàn)了錢荒!”
姜星火點頭予以肯定。
“你很聰明,不愧是我的學生?!?br>
姜星火繼續(xù)說道:“本質(zhì)就是因為,貨幣是用來交換價值物品的物品,當既沒有交換,也不再產(chǎn)生價值物品時。貨幣,也就失去了它應有的意義?!?br>
“而這,也是建立白銀單軌制,并且舍棄金和銅的理由所在——那就是在制度上,徹底斷絕劣幣驅(qū)逐良幣的可能。”
講到這里,白銀單軌制的理由和必要性算是徹底講明白了。
不僅李景隆和朱高煦聽明白了,連隔壁的朱棣和夏原吉,甚至是那兩個小吏,也完全搞懂了。
沒辦法,姜星火已經(jīng)把這些經(jīng)濟知識掰碎了,喂到他們嘴里了。
這要是再搞不懂,那連不愛動腦子的武夫朱高煦都不如了。
“所以建立了白銀單軌制,下一步就可以讓‘白銀寶鈔’成為整個世界貿(mào)易體系的唯一結(jié)算貨幣了嗎?”
李景隆有些熱切地說道,因為他很清楚,此時隔壁朱棣應該也豎起了耳朵,等待著這個問題的答案。
作為朱棣不那么隨心而動的“嘴巴”,李景隆必須盡可能地多問一些他覺得朱棣會感興趣的話題。
而在李景隆期待的目光中,姜星火卻搖了搖頭。
“白銀寶鈔這么復雜的體系構(gòu)建,怎么可能直接實現(xiàn)最終目標?”
“第三步還有三件事情要拆開來做?!?br>
“其一,恢復大明寶鈔部分幣值,到一個相對可以接受的換鈔水準?!?br>
“其二,大明寶鈔換鈔為白銀寶鈔后,施行嚴格貨幣管制,以實體白銀為‘離岸白銀寶鈔’,白銀寶鈔與‘離岸白銀寶鈔’互不干涉,并行流通?!?br>
“其三,待大明掌握著定價權的實體白銀,成為國際貿(mào)易體系的結(jié)算貨幣后,簽訂協(xié)議,以白銀寶鈔,正式代替實體白銀這個‘離岸白銀寶鈔’,打通國內(nèi)外貨幣體系。”
“如此一來,只要大明的軍艦橫行四海,錨地遍布山川要害,則白銀寶鈔將成為真正的世界貨幣?!?br>
“須知道,貨幣征服人心,遠勝刀槍?!?br>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