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有人敢死,咱就敢埋
陸十二深刻的理解了什么叫做“道路皆榛塞,人煙斷絕”。
像靠近城鎮(zhèn)的地方還好一些,雖然人煙依舊稀少,但是還不至于白骨遍地、野獸橫行,頂多就是有些房倒屋塌的荒涼,但是那些遠(yuǎn)離城鎮(zhèn)的荒郊野外卻是真真正正的荊棘密布,雜草叢生,狐貍野狗出沒其間。
陸十二暗自數(shù)了數(shù),從出了寧陽地界之后經(jīng)過的一百多個村莊里,比陸家莊能強(qiáng)一些的村莊屈指可數(shù),像陸家莊一樣的村莊也不過半數(shù),有十幾個村莊已經(jīng)徹底毀掉,另外還有好幾個沒有男丁的寡婦村。
窮苦,已經(jīng)成了這片土地上最為明顯的標(biāo)簽。
直到出了山東地界,情況才慢慢的好起來,尤其是到了山西地界以后,陸十二才算真正見識到了古代的生活。
或者說,山西地界的百姓生活,更符合影視劇中的古代生活形象——城外生活困苦,穿著麻布短褂的窮人勞作不休,城內(nèi)歌舞升平,穿著綾羅綢緞的富人談笑風(fēng)生,酒樓茶肆人流如織,一道道城墻把城內(nèi)和城外分割成兩個世界,雖然還是同一片天空下,但是悲與喜卻不再相通。
出現(xiàn)這種割裂感的原因很簡單。
元末時期,山西大部分地區(qū)沒有發(fā)生重大的水旱蟲災(zāi),算得上是風(fēng)調(diào)雨順,連年豐收,人丁興旺,而且山西有太行、呂梁等天險作屏障,中原的天災(zāi)、兵禍幾乎沒有波及到山西,再加上外省難民大量流入,山西的人口也因此而稠密起來。
人口稠密起來的最直觀后果就是階層開始出現(xiàn),貧富差距開始拉大,有錢有勢的富人老爺們可以在城池里享受生活,窮成狗的普通百姓就只能在城外掙扎活命。
按照歷史的發(fā)展慣性來看,這種別扭的割裂感還僅僅只是初級階段,等時間久了就會出現(xiàn)富者田連阡陌,貧者無立錐之地的景象,再往后慢慢發(fā)展就是快遞小哥失業(yè),繼而武裝討薪。
心里想著這些亂七八糟的事情,陸十二忍不住微微搖頭,招呼了吳班頭等人一聲后邁步向不遠(yuǎn)處的洪桐縣縣衙走去。
和寧陽縣略顯破敗老氣的縣衙不同,洪桐縣的縣衙更顯大氣威嚴(yán),不說那飛檐斗拱的設(shè)計,光是站在縣衙門口的衙役就遠(yuǎn)比吳班頭他們幾個強(qiáng)了許多,巨大的差異對比,讓往常在寧陽縣吆五喝六橫著走路的吳班頭幾人都慫了幾分。
洪桐縣的李知縣也和郝凡五大大的不一樣——郝凡五雖然有著喜歡恩將仇報、算計精明、摳門、說話大大咧咧、像武夫多過像文官等等一大堆的毛病,但是郝凡五終究還是算得上是個好官,心里更多的還是想著怎么樣才能讓他治下的老百姓過上好日子,而洪桐縣的李知縣卻截然相反。
在剛剛見到陸十二的時候,李知縣多少還算是有幾分熱情,但是在得知陸十二僅僅只讀過兩年縣學(xué),并沒有功名在身,來洪桐也沒帶什么“特產(chǎn)”之后,李知縣的態(tài)度就直接來了個一百八十度的大轉(zhuǎn)彎,原本的熱情消失不見,只是隨意派了個衙役給陸十二他們帶路。
等出了洪桐縣的縣衙,陸十二倒是滿臉無所謂的跟著洪桐縣的衙役,吳班頭卻緊皺著眉頭,湊到陸十二身邊后低聲說道:“陸相公,要是洪桐縣上上下下都是這個鳥樣兒,那咱們可不太好辦???”
陸十二知道吳班頭的意思——自個兒和吳班頭他們終究是外來的,雖說拿著寧陽縣開具的文書,遷移百姓這事兒也是朱重八定下來的,而且還是對洪桐縣有利、對寧陽縣也有利的雙贏好事兒,但是人家洪桐縣要是不配合,這事兒還真就不太好辦。
舉個最簡單的例子:朱重八的指令是從洪桐縣遷出五千百姓,但是從陸十二見到這五千百姓之時起,這五千人就和洪桐縣沒有任何關(guān)系,如果洪桐縣稍微卡一卡放行的文書,這五千人就得耽誤幾天,光是每天人吃馬嚼的消耗都能把人給愁死!
只不過,陸十二卻不太擔(dān)心這個事兒,聽到吳班頭的抱怨后也只是笑著說道:“怕什么?遷移百姓這事兒是當(dāng)朝皇帝定下來的,肯定會有另有官員負(fù)責(zé),咱們?nèi)ヒ姾橥┛h也不過是個流程,他們什么鳥樣兒,其實(shí)跟咱們沒什么關(guān)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