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打進了城，馬車的速度便緩了下來。車外嘈雜，楚靈柯的心思全都隨著模糊的三言兩語飄了出去。

她低著頭，不顧垂在臉側的發(fā)飾流蘇，一下下輕微地晃著腿，在心中想象那些從沒見過的吃食的滋味。

余光瞥見楚靈柯的小動作，季恒琛的視線從書卷上移起一小段，落在她的身上。

大抵是空間過于寬敞，經此反襯，楚靈柯縮在角落的身軀顯得過分瘦小，有好幾處骨節(jié)凸起得格外明顯。

季恒琛思索片刻，問道：“一會兒需要買一些零嘴嗎？”

話音未落，楚靈柯閃電般抬起頭，雙眼中亮光跳躍，語速就像是放鞭炮：“你怎么知道我想吃肉包子糖葫蘆糖畫云吞湯圓蒸餅炒栗子熟水荔枝糕？哇大人你好聰明呀不愧是大人！”

說完，她躍躍欲試地往季恒琛身前湊了湊，記臉期待。

"……"等等。

饒是過目不忘如季恒琛，也是頓了須臾,才把這一長串的名字堪堪記住。

他輕咳兩聲，說：“只是對牡丹餅聊表歉意?！?br/>
楚靈柯在方桌上撐著頭，笑彎了雙眼：“大人有心了~”

知道自已下車可以買好吃的之后，楚靈柯肉眼可見地活躍許多，好歹在她坐不住之前，車夫在前方勒馬，長長“吁”了一聲，細碎的顛簸盡數消失。

馬車停在一棟木樓前。

高樓巍峨，檐角如鉤月斜挑，其正中有一塊牌匾，牌匾之上以毛筆書寫著三個蒼勁的大字，“望云閣”。望云閣樓如其名，高聳入云，身處鬧市之中，極為顯眼。

楚靈柯“嘿咻”一聲跳下車，瞇著眼抬起頭數，數出這望云閣足足有六層。

季恒琛在后方謝過車夫，此時緩步走來。楚靈柯聽到聲音，也不回頭，張嘴感嘆道：“這是你們捕快的專屬客舍嗎？怕不是全天下的捕快都住這了?！?br/>
季恒琛輕微搖了一下頭，領著楚靈柯往內走：“是我建來為他人提供住處的，什么身份的人都有?！?br/>
“……”楚靈柯目瞪口呆地看了季恒琛的背影數秒，隨后快步跟上，繼續(xù)道：“其實我還想吃冰皮月餅米糕古樓子驢打滾薩其馬……”

“好?！?br/>
幾句言語之間，季恒琛推開大門，帶著楚靈柯踏了進去。

一樓空曠，景象一覽無余。廳堂正中擺著數張八仙桌，桌下擺著陶土火盆，盆內余燼尤溫。

其中一張八仙桌上擺著茶壺和幾盤小食，桌邊坐著一男一女，男子的衣著華貴，單手持扇搖得很歡，女子的衣著相較而言樸素，但舉止從容，神色淺淡，純色的衣袍倒是給她添了幾分謫仙般的超凡脫俗。

他們本在談著話，此時聽到聲響，都紛紛將視線探了過來。

楚靈柯察覺那名女子的雙眸在觸及季恒琛時立刻亮了幾分。

隨后，女子起身向季恒琛迎了過來，立在他面前，沒有分一點視線給楚靈柯。

“大人這次怎的去了那么久？”女子關切地在季恒琛身上左瞧右看，問道，“可有受傷？”

季恒琛簡單地搖了一下頭，還未說話，男子也湊了過來。

他倒沒有通女子一般忽視楚靈柯的存在，反而搖著扇子，揚著笑傾身和她面對面，開口道：“紫菀你這不是白問，哪次他受傷了不會養(yǎng)好再回來？倒不如先讓我問問，這是又從哪里撿了個妹妹來，當真是花容月貌?！?br/>
男子生了雙丹鳳眼，笑時眉眼彎彎，在楚靈柯看來，和幾年前萬妖古林里化形的那只狐貍有點像。

未及季恒琛讓出反應，楚靈柯通樣勾起一笑，不避不讓，正視道：“倒不如先讓我問問？我們那邊面對初次見面的人，習俗是先問姓名哦?！?br/>
男子一愣，隨即直起身，爽朗大笑幾聲，扇子搖的更快了：“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失禮。我叫南宮端，”說完甩手收扇，隔空點了點身側的女子，“她叫夏紫菀。”

被點了姓名，夏紫菀看過來，禮節(jié)性地對楚靈柯勾了一下唇角。

楚靈柯雙手背在身后，對她歪了一下頭。

季恒琛看在眼中，開口道：“她叫楚靈柯，是‘靈’，自今日起便長住于望云閣了?！?br/>
“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