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

    ——

    緬甸北部，靠近中緬邊境（滇緬公路）。

    某新建集體農場不遠處的土路上。

    卡車在泥濘顛簸的土路上發(fā)出不堪重負的呻吟，最終在一片新開墾的、散落著低矮窩棚的區(qū)域停了下來。

    車廂后擋板“哐當”一聲被重重摔開，早已被無盡旅途折磨得麻木而疲憊的人們，如同泄氣的皮囊般，相互攙扶、跌跌撞撞地爬下車。

    王大偉也在其中。

    他一手緊緊攥著家里僅存的那個打了好幾層補丁的包袱，另一只手小心地護著身形單薄、臉色蠟黃的妻子。

    兩個孩子緊緊跟在他身后，長時間的蜷縮讓他們的腿腳發(fā)麻，小臉上滿是茫然和對陌生環(huán)境的怯懦。

    他們一家，是眾多從遙遠的江蘇水鄉(xiāng)逃難至此的難民之一，家鄉(xiāng)早已在日本人的鐵蹄下化為焦土。

    剛踏上緬北的土地，一股濃烈、混雜著雨林特有的濕熱、生土腥氣以及大量人群汗味、排泄物味的復雜氣息便撲面而來。

    瘦弱的妻子忍不住皺緊眉頭，感到一陣陣胸悶氣短。

    “哎呦喂！我的老天爺，總算是到了！”一個同樣剛下車、上了年紀的老漢扶著腰，痛苦地呻吟著，“這破路，是要把人五臟六腑都顛出來嗎？我這把老骨頭，都快散架了！”

    王大偉苦笑著搖搖頭，幫著把腿軟的妻子扶穩(wěn)：“可不是嘛，李老哥，咱們從江蘇出來，水路旱路，躲鬼子、防土匪，走了快三個月了才到抗戰(zhàn)后方，這條命能囫圇到這兒，就算祖宗保佑了?！?br/>
    “誰說不是呢”老李嘆著氣，抬眼打量四周，臉上露出了失望和憂慮，“可這這是個啥地方??？比咱們路上歇腳的那些野地還不如！”

    “你看這天，悶得像個蒸籠！還有這蚊子，嗡嗡的，比老家的蒼蠅還大！”

    王大偉的妻子也小聲對丈夫說：“當家的，你看這四周，全是望不到頭的山和林子，看著就瘆人?！?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