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1章星鯨的低語

    星鯨群穿越彩虹根系狀的極光帶時，唐川掌心的光暗能量突然化作細碎的熒光，如同被風(fēng)吹散的星塵。培育艙中的共生之樹幼苗停止了生長，葉片上的根系紋路竟浮現(xiàn)出星圖般的光澤，蘇瑤的逆熵掃描儀發(fā)出規(guī)律的蜂鳴，像是某種未知頻率的回應(yīng)。

    “能量波動在匹配星鯨的遷徙節(jié)奏?！币淋秸{(diào)出量子潮汐圖譜，瞳孔倒映著不斷跳動的金色曲線，“三百年前的文獻記載，星鯨群曾是世界樹根系的‘時空導(dǎo)航員’，但自從熵之巨像污染記憶星海后，它們就再也沒有發(fā)出過這種頻率的共鳴。”

    唐川觸碰幼苗葉片，意識突然被拽入一片深藍色的虛境。無數(shù)光點在他眼前閃過，那是各個平行時空的記憶碎片：蒸汽世界的齒輪工匠在深夜偷偷修補破損的情感日記，賽博都市的黑客少女正用病毒代碼繪制心型圖案，中世紀城堡的吟游詩人為殘缺的歌謠流下熱淚。這些碎片最終匯聚成一頭巨鯨的輪廓，它額頭的六芒星疤痕正在滲出銀色的光。

    “是領(lǐng)航星鯨的記憶！”蘇瑤驚呼，全息屏幕上突然彈出星鯨群的生物電信號解析圖，“它們在用腦電波編織時空坐標，每個脈沖都對應(yīng)著一個需要播種記憶之種的宇宙裂隙?！?br/>
    葉凌云的投影出現(xiàn)在通訊頻道，他的鎧甲上還沾著蒸汽世界的機油：“騎士團剛在齒輪廢墟建立新的錨點，就發(fā)現(xiàn)地下管道里全是被丟棄的‘不完美記憶罐’。那些機械貴族甚至禁止人類擁有‘懷舊’的情感，說這是熵增的開端。”畫面中，穿著黃銅鎧甲的士兵正用扳手擰開平民的后頸，取出泛著藍光的記憶晶體。

    “這是新型的記憶收割。”唐川握緊光暗之刃，刀刃上浮現(xiàn)出根系狀的紋路，“熵之巨像的殘影正在用‘效率’和‘秩序’重構(gòu)謊言，把情感共鳴定義為病毒。伊芙，未來世界有沒有類似的技術(shù)？”

    伊芙的表情凝重：“黃昏議會曾開發(fā)過‘情感標準化芯片’，試圖用算法讓所有人保持‘適度的快樂’。但最終導(dǎo)致整個文明陷入情感荒漠，世界樹的根系因為缺乏真實情緒的滋養(yǎng)而逐漸硬化——就像現(xiàn)在那些機械藤蔓的前身?！?br/>
    星鯨群突然發(fā)出集體長鳴，聲波在虛空中掀起紫色的漣漪。唐川的眉心印記劇烈發(fā)燙，他看見共生之樹的根系穿透星鯨的時空鰓，在某個翡翠色的宇宙中扎下根來。那里的天空漂浮著巨大的水晶蜂巢，地面上的居民都長著透明的翅膀，卻沒有人敢露出悲傷的表情——任何負面情緒都會被蜂巢頂端的“凈化棱鏡”吸收。

    “檢測到時空裂隙坐標：蜂巢宇宙α-7。”蘇瑤將逆熵魔方調(diào)整至生物電頻段，“這個宇宙的情感光譜異常單一，記憶之種的存活率低于0.3%。”

    唐川點頭，任由星鯨的時空鰓將他傳送至裂隙中心。撲面而來的是甜得發(fā)膩的花香，空氣中漂浮著金色的“快樂粉塵”，每個路過的透明翅膀居民都面帶標準的微笑，連瞳孔里都映著程式化的柔光。街道兩旁的水晶櫥窗里，陳列著各種“情緒調(diào)節(jié)香水”：“初戀的悸動”“成功的狂喜”“重逢的感動”，卻沒有一瓶標注“失落”或“思念”。

    “歡迎來到完美樂園?！睓C械音從花瓣中滲出，唐川的光暗能量剛接觸空氣，就被快樂粉塵包裹成繭，“檢測到復(fù)雜情感波動，建議立即使用‘憂郁清除噴霧’。”

    他揮刀劈開光繭，卻發(fā)現(xiàn)刀刃上的陰影能量正在被粉塵分解。巷子深處傳來壓抑的啜泣聲，他循聲找到一個躲在水晶花盆后的小女孩，她透明的翅膀上布滿裂痕，手里攥著半朵枯萎的黑色玫瑰。

    “別過來...”女孩抬起頭，眼中還噙著淚水，但臉上卻掛著扭曲的微笑，“被棱鏡大人發(fā)現(xiàn)我在哭，會被送去‘情感矯正工坊’的...”

    唐川蹲下身，小心翼翼地避開她翅膀上的裂痕：“為什么要強迫自己微笑呢？悲傷也是很珍貴的情感啊。”

    女孩搖頭，玫瑰花瓣上的露珠滴落在唐川掌心，化作一串破碎的記憶片段：她親眼看著母親因為流下“不合時宜的淚水”而被棱鏡光束蒸發(fā)，臨終前塞給她這朵不會在凈化光譜中顯色的黑玫瑰。

    “這就是情感錨點?！碧拼▽⒑诿倒宀迦腙幱爸N培育皿，逆熵能量注入的瞬間，花朵突然綻放出星空般的光澤。花瓣飄落之處，快樂粉塵凝結(jié)成冰晶，露出底下被掩蓋的真實土壤——土壤里埋著無數(shù)枯萎的記憶之種，它們的根系還保持著向上生長的姿態(tài)。

    天空中傳來刺耳的警報，十二道棱鏡光束從天而降，在唐川周圍形成封鎖結(jié)界。他抬頭望去，看見蜂巢頂端的棱鏡核心中，懸浮著一個被光繭包裹的銀發(fā)少女——她的眉心竟也有一枚十二芒星印記，只是顏色純白如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