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王府
等人期間,他注意到桌案上那封新拜帖,便順手打開,看清帖子意思后,謝翼嗤笑一聲,眼底染上一層陰翳,暗自罵道,“好你個米肅,躲你這么久,賊心不死,還敢算計到先生頭上,想用師生之誼威脅我,真以為本王任由你們拿捏?!?br/>
謝翼若是不去,這事落在其他幾個皇子耳朵里,一準參他“狂妄自大,漠視師道”,他當然得去,只是不能這么聽話地過去。
窗外樹葉沙沙響動,帶了幾分倦怠,屋內(nèi)謝翼閉目沉思。
屋外腳步聲漸漸逼近,很快,門口有人說道,“主子,錢公公來了?!?br/>
謝翼睜開眼,揮手讓仆役下去,他看向錢盒兒,哼笑一聲,還未開口,錢盒兒“噌”地一下跪在地上,戰(zhàn)戰(zhàn)兢兢不敢多說一,他清楚未經(jīng)主子允許,自己擅作主張,將暗衛(wèi)統(tǒng)領帶了鄞郡,是越俎代庖,犯了大忌……錢盒兒垂著頭,不敢說話,他知道自己做錯事情,每多說一句,都可能成為他的催命符。
林倉被錢盒兒的舉動嚇了一跳,訝然地挑了下眉毛,心中道,人人都說秦王性子溫和,為人忠厚,錢公公至于嚇成這樣?不過,老皇帝生出的幾個皇子,沒一個省油的燈……
他才這么想著,謝翼的目光陡然落到他身上,林倉一頓,拱手自報家門,“小人京中新任暗衛(wèi)統(tǒng)領林倉,因在昭獄中幫夏大人說了兩句話,被定國公記恨,差點死在李家巷,多虧錢公公出手相助,小人才僥幸撿回一條命?!?br/>
“暗衛(wèi)統(tǒng)領?”謝翼瞇起眸打量眼前的年輕人,他一身珠灰色寬大圓領棉袍,面上倒是有了血氣,不再慘白無光,謝翼指尖輕點著桌上拜帖,下巴微揚,眼中冷得浸出冰碴,嘴角卻勾起一個弧度,流露出幾分玩味,“你有什么證據(jù),證明你是父皇的人?是有腰牌,還是有印信,或者本王直接上書父皇,等京中派人過來,核對你的身份?”
林倉笑了一聲,不卑不亢說道,“殿下,上都的獄卒滅門案,想必您有所耳聞,您將小人還活著的消息遞送入京,先過來的,恐怕不會是陛下的人?!?br/>
“什么意思?”
“小人在昭獄中,曾將定國公找人代寫謝死表的告訴夏大人,那邊正記恨我呢,怎么可能還讓我活在世上?更何況,在陛下看來,我早已經(jīng)是個死人,既然是死人,更不該活在世上?!?br/>
謝翼指尖敲打著請?zhí)?,“聽你的意思,出了鄞郡,你死路一條,可本王憑什么相信你,相信一個來路不明的人?!闭f著,他垂眸去看跪在地上的錢盒兒,“人人都說,長了反骨的奴才留不得。你收拾收拾,從今日起,孤身邊用不著你伺候?!?br/>
錢盒兒一驚,急急膝行到謝翼旁邊,頭磕得咚咚響,“主子,小人擅作主張帶林統(tǒng)領上路,一是北戎死士實在盯得太緊,小人根本沒時間安置林大人,二是……林統(tǒng)領一路上幫我們許多,小人想著,若是救下林統(tǒng)領,殿下在圣上面前也是功勞一件?!?br/>
“功勞?”謝翼臉色沉下來,眸色森然,指著林倉,“先不論他身份真假,皇帝知道此事,第一個問題就是,孤一個藩王為何會派人去上都,你想讓孤死嗎?”
錢盒兒突然覺得渾身癱軟,一種后怕從心底蔓延上來,抽出手掌狠狠給自己幾個耳光,嘴里不住討?zhàn)?,“主子爺,主子爺,小的實在是好心辦了壞事,求主子別趕我走……”
小內(nèi)侍的聲音帶著幾分顫抖,抽完自己又去給謝翼砰砰磕頭,“求主子爺別趕我走,別趕我走……”
謝翼垂著頭,冷眼看錢盒兒將額上磕出血跡,琥珀色的眸無半分憐意。
林倉看著目下發(fā)生的一切,后背沁出一層冷汗,他仔細打量秦王,不過十五少年郎,卻這般漠然沉靜,比之太子、定王、福王,更像和惠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