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槽里的青金礦石經(jīng)某些特殊液體浸泡后，正被驢子拖動的磨盤碾軋，漿液從凹槽溢出，將街邊排水溝染成一條流淌的星河。

    “這家的群青是絕對的上等貨！最古老，最鮮艷，微透著一點紅光的鮮亮藍(lán)色只要蘸上它，在背景天空上抹上幾抹，寧靜和圣潔的氛圍就全然而出但你必須盯著他們出貨！否則這群黑心的家伙就會往你的顏料里摻劣質(zhì)靛藍(lán)”

    范寧若有所思地點頭，又蹲下挪動腳步。

    石板縫里鉆出半張樂譜殘頁，紐姆譜的墨跡被雨水泡漲成了蝌蚪狀。

    “看，你的《羔羊經(jīng)》流產(chǎn)了！”文森特在身后笑道。

    “奇怪又不奇怪，我還見過安普羅修斯的圣詠被拿來包了熏魚?！狈秾幉灰詾橐?，視線仍盯著石頭的縫隙與紋理。

    一只觸角帶著奇怪鮮艷色彩的蝸牛，正順著墻根往上竭力地爬行。

    上方頭頂還有更多，它們的觸角瘋狂涌動著，爬行速度一反常態(tài)的快。

    “走了，幫我記賬?！蔽纳匾慌姆秾幖绨?。

    兩人拐進(jìn)一片藥草市集，這里的氣味更兇險，硫磺塊堆成小墳丘，旁邊曬著治鼠疫的干蝙蝠。

    春雨再次淅淅瀝瀝地下了起來，范寧縮在鞣皮作坊檐下，就著無果乳酪咬了一口黑面包：“這次采購是要打算忙活什么新作？《創(chuàng)世紀(jì)》好像畫得差不多了吧。”

    “最近暫時沒有新作，他們要我抓緊時間完成幾處穹頂和采光亭壁畫的修復(fù)和調(diào)色”

    “《最后的審判》？”

    “對，趕在復(fù)活節(jié)到來之前?！?br/>
    “怎么突然這么趕？”范寧皺眉。

    那一系列的篇幅和尺寸可不小，而且又是高空作業(yè)。

    涉及采光亭的壁畫作業(yè)都是極其高難度的，些微的調(diào)整就會影響整個宗教場地的光影效果，也只有文森特能夠勝任。

    “所以據(jù)我猜測.”文森特壓低聲音。

    “這一次的復(fù)活節(jié)公審現(xiàn)場，很可能要動用火刑！你們修道院不會是抓了什么女巫一類的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