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回現(xiàn)實
當天一直到凌晨才歇下,白燁靈縱著他一直沒喊停,到后來幾乎是嗓音沙啞,渾身像是從水里撈上來似的,只能半睜著眼睛由他擺弄。
但就算睡過去了,白燁靈依舊緊緊攥著他的手腕。
他就陪白燁靈在床上躺著,到第二天日落黃昏的時刻,白燁靈才醒來。
嘶——對面的人咬著牙吸了口氣,挪了挪身體,錦被滑落,白皙的皮膚上都是青紫的痕跡。
他一直靜靜看著白燁靈。
白燁靈察覺到他的目光,抬起頭看了他一眼,視線又往下一掃,臉上呆住一瞬,頓時氣笑了。
蛇性本淫啊,神君。
池仰秋道:你昨天說的話作數(shù)嗎
白燁靈茫然道:哪句,我說了那么多話呢。
池仰秋道:你說,只要我愛你......
白燁靈哼笑一聲:當然作數(shù),我可不是那些心口不一的神仙們。
池仰秋點頭:好。
白燁靈嘖了一聲,道:算了,還想要嗎,就當獎勵你開竅。
他翻身跨坐在池仰秋腿上,俯下身道,語氣誘惑:喜歡什么花樣都可以。
池仰秋抬起手,輕輕摩挲著白燁靈的臉頰,半晌,才道:想要你開心。
白燁靈愣了一下,抱住池仰秋,悶聲道:好。
*
白玉京果然沒有善罷甘休。
天罰沒有降在白燁靈身上,但青丘遭遇了一場史無前例的瘟疫。
白燁靈怒火中燒。
他人緣一向好,況且其他妖族也早對白玉京制定的渡劫規(guī)則不滿,跟著白燁靈殺上了白玉京。
大戰(zhàn)之中,有妖族故意破壞深淵封印,導致魔物逃逸。
不僅上神,整個神界都十分震怒。
就在即將生靈涂炭之際,白蛇神君及時悔悟,親手封印白燁靈,領罰謝罪,神魂俱滅。
這是書上記載的版本,但池仰秋在記憶里,看到了不一樣的東西。
*
其一,他聽見上神和仙童的對話,若不將白燁靈封印進深淵,他們要就用對待白玉巨蟒同樣的方法,將白燁靈的神魂煉制分離。
靈魂湮滅,肉身還要被利用,對于白燁靈來說恐怕比死還難受。
其二,破壞深淵封印的,不是妖力,而神力。
他察覺到了,這是一場陰謀。
由于雷劫的存在,妖族的戰(zhàn)力根本無法對抗整個神界。
白燁靈當時已是眾矢之的,拒不認錯,做好了戰(zhàn)死的準備。
神界合力降下天罰之際,他一劍刺向白燁靈的胸口,把白燁靈推進了深淵。
他鎮(zhèn)守深淵,手中佩劍專為降魔鍛造,能在深淵里保住白燁靈不死。
神罰落在他身上,他的靈魂便從那副被上神掌控著的軀殼脫離。
碎片逸散,悄悄進入了輪回。
神是不會死的。
輪回是他們的唯一無法進入的地方。
池仰秋將記憶藏在忘川河畔,作為凡人,孤身一人在人間行走。
他知道總有一天自己會把這些記憶都翻出來。
他相信白燁靈也不會放棄。
*
記憶就在這里走到了盡頭,池仰秋抬起頭。
他像是重新過了幾百年,忘川的天空好似一片永遠不會落下的殘陽。
手中的信物已經(jīng)消散殆盡。
時間不知過去多久,他在人間的身體應該還在玄龜族。
吳歸和小白還在等待。
池仰秋深呼吸幾次,拍了拍自己的臉,快速重整好精神。
他不是喜歡沉溺在過去的人,凡人也好,神君也罷,如白燁靈所說,他是天地間生長出的生命,絕不允許白玉京替他做選擇。
池仰秋閉上眼睛,潛入忘川,回返人間。
*
哎喲,終于醒了。
池仰秋一睜眼,一大一小兩個腦袋出現(xiàn)在他的視線里。
吳歸:我差點以為小白對你下黑手了。
池仰秋看著窗外的藍天綠樹,緩了幾秒,才回過神來:過了多久了
小白:人類,現(xiàn)在已經(jīng)宇宙紀元了。
這小白蛇嘰里咕嚕的說話還怪萌的,池仰秋伸出手摸了一下它的腦袋。
小蛇的鱗片立刻炸起來了:你干嘛!
吳歸假裝抹眼淚:小白啊,他一定是在回憶里看到和白燁靈深情往事,決心當一個好父親。
小蛇尷尬地吱哇亂叫,躥來躥去:想要別墅就自己買!別讓我給你摳!
池仰秋:......
吳歸:說正事,你在忘川邊看到多少
池仰秋:全部。
那你下一步打算怎么辦
池仰秋思索片刻后,道:當年我魂魄進入輪回,轉(zhuǎn)生成為凡人來躲避白玉京的干涉。屬于白蛇神君的那一部分力量應該還在某個地方,我想找回來。
吳歸摸著下巴:你是說,本體
池仰秋點頭:白玉巨蟒之所以是上古兇獸,就是因為它不是靠后天修煉得到的法術,而是先天就與山川河流一同化生的。
吳歸:提問,萬一這個力量被別人拿去了怎么辦
池仰秋:不可能,哪怕別人鳩占鵲巢,匹配度也不如我的高。
吳歸道:也就是說你現(xiàn)在的魂魄里有一部分是白玉巨蟒我就說怪不得,第一次見你就覺得有點涼颼颼的。
想到當時白燁靈搞出來的替嫁等一系列操作,池仰秋淡淡笑了一下。
吳歸問:那你準備怎么去找,白玉京的人能同意
池仰秋的目光看向小蛇。
吳歸:哎喲!有道理,這不是有白玉巨蟒的親兒子嗎小白,天將降大任于斯蛇,決定了,拯救世界就靠你了!
小蛇:啊
吳歸:你拯救的是父母愛情??!
小蛇:單親家庭其實也很幸福......
池仰秋開口道:這件事不解決,我和他永遠都會被困在里面。如果最終不得不和白玉京正面開戰(zhàn),我,或者白燁靈,可能只能保全一個。
池仰秋轉(zhuǎn)向小白:你幫我找回白蛇神君的力量,我來終結(jié)這一切,如果只能我和白燁靈二選一,我沒了,你也不虧,對吧
小白糾結(jié)道:好像也有幾分道理
池仰秋又道:上神作為天神,不能輕易來人間活動,否則這幾百年我也沒有機會一次次和白燁靈相遇。從中攪局的一定是他的耳目,要么就是地仙散仙,甚至也有可能是人類信徒。我也和鬼修簽了靈契,應該有一戰(zhàn)之力。
他道:出發(fā)之前我要先回一趟海城去看看白燁靈,小白沒離開過龜族,麻煩吳先生的幫它補補課,幾天之后就可以出發(fā)。
他條理清晰,雷厲風行,吳歸到結(jié)尾也沒找出質(zhì)疑點,小白更是聽得一愣一愣的。
池仰秋:還有問題嗎
小白:沒、沒有。
池仰秋:好,散會。
吳歸豎起大拇指:活該你年紀輕輕當總裁。
*
池仰秋一個人回去找白燁靈。
快到的時候,吳歸還特意給池仰秋叮囑:你記得別刺激他,這狐貍心理問題老嚴重了。他現(xiàn)在是一個高敏感、愛內(nèi)耗的回避型依戀人格。
池仰秋:他之前去哪家醫(yī)院看的,我去找一下醫(yī)生。
吳歸:我上網(wǎng)幫他搜的。
池仰秋:......切勿網(wǎng)絡問診。
吳歸話說到一半,去抓逃課的小白,池仰秋掛斷電話,走進醫(yī)院。
林松聽說他來,已經(jīng)等在病房門口。
這幾天有點發(fā)燒,別的身體指標倒是沒有異常,毒素應該已經(jīng)清楚干凈了,在慢慢恢復。
池仰秋道:辛苦了,多謝。
林松:不客氣,咱倆誰跟誰。
他多看了兩眼池仰秋,道:不知道為什么,你現(xiàn)在有一種世外高人的氣息。
他壓低了聲音問池仰秋:我看你老是接觸這些妖族,是不是也覺醒什么異能要變超人了
池仰秋:有沒有可能不是人
林松:我去,那這不是更牛了,你能變嗎,變一個我看看你以后萬圣節(jié)是不是不用買衣服,直接用本體上街多省事?。?br>池仰秋心想果然是時代變了。
比起他還是書生的那個年代,人類的精神狀況也是頗有進步。
池仰秋拍拍林松的肩膀:有機會一定。
林松忙去了,池仰秋輕輕推開病房。
病房里只開了一盞小夜燈,白燁靈躺在床上,裹著厚厚的被子,臉上有些紅,閉著眼睛,手上掛著吊針。
池仰秋在床邊坐了一會兒,眼看著吊瓶的水快走完,按鈴叫了護士進來。
護士推開門的時候,白燁靈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睛,他偏頭過來:劉姐晚上好......
話說到一半,白燁靈看見坐在一邊的池仰秋,頓時收住了聲。
劉護士笑著,聲音溫柔:池總剛才就過來了,看你睡著,沒打擾你,今天沒有昨天難受了吧
白燁靈嗯了一聲,像刻意回避池仰秋的視線一般,只是盯著吊瓶。
程護士換完藥水,端著托盤帶上門離開,房間內(nèi)很快又恢復一片安靜。
池仰秋低頭看他,問:渴嗎,要不要喝水
白燁靈搖搖頭:不用。
池仰秋問:我聽林松說你上午還在昏迷,什么時候醒的
下午一點吧,我也不知道。白燁靈睫毛扇了兩下,低垂著眼睛。
池仰秋伸手去摸了一下他的額頭,白燁靈立刻轉(zhuǎn)頭躲開。
他似乎又覺得有些刻意,又強迫自己把頭轉(zhuǎn)了回來。
池仰秋看了他一會兒,聲音放得很柔和:我這幾天有很重要的事,剛趕回來,抱歉。
沒必要跟我道歉。白燁靈偏頭飛快用被子蹭了一下眼角,解釋他的眼淚:吳歸把我的藥停了才這樣的。
白燁靈說著話,眼角的眼淚卻一直不受控制。他用唯一能動的手捂住眼睛,小聲道:你能回避一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