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少年出海 第一百七十五章 攪局(下)
虬髯客張三?虞曉雪一步邁出,面色凝重,沉聲道:“我不管你是誰,為誰而來,比斗結(jié)束之前誰也不能干涉擂臺上的事情,元嬰巔峰也不行!”話音剛落,一道百余丈之高的白衣仙子憑空出現(xiàn),其手提一柄漆黑長槍,雙足**,突然間以槍尖對準虬髯客,沉聲道:“你可以試試!”劉赤亭神色詫異,這已經(jīng)不是諸景之神了,這三百余丈高的身影,是金身法相?。〔皇钦f到了元嬰修為才能有法天相地么?怎么她才結(jié)丹而已,就可以法相外放了?最離奇的是,虞曉雪的法相之外有龍形虛影,甚至有淡淡龍吟之音傳出。單單此時氣勢,已經(jīng)不亞于尋常元嬰了!張三淡然一笑,拔下背后赤鞘長劍插在岸邊,隨后盤膝而坐,開口道:“玉京圣女好大的威風(fēng),你就不想知道她是何身份?難道武斗比殺魔宗余孽,還要重要?”魔宗余孽?劉赤亭死死盯住阿如,她是魔宗余孽?虞曉雪只冷冷一句:“比斗之后再知道也不遲,即便是魔宗余孽,她敢亂來,我必親手斃了她?!?/br>虬髯漢子冷笑一聲:“你們這幫白皮子,總是這么自以為是?!?/br>正說話時,阿如已經(jīng)登臺,凌空一拳而已,對手轟然倒飛出去,她淡淡然轉(zhuǎn)身走下擂臺,由頭至尾也就看了那虬髯客一眼。阿謠早就樂得合不攏嘴了,她心說這還真熱鬧??!反觀虞曉雪,法相消散,冷聲道:“繼續(xù)。”比斗繼續(xù),秦秉與李稚元也贏得干脆利落,虞曉雪便再次下場,遞給每人一棵草,與方才規(guī)矩一樣,但這次第三長的人會輪空。劉赤亭心湖之中再次傳來虞曉雪的聲音:“本來想著,讓你撐到最后拿上陰宮就跑,現(xiàn)在看來是不行了。你們五個人,別讓李稚元與那個怯月宗修士拿到就行,剩下兩人若能得手,將來還是你的。”劉赤亭聽得真切,心中卻又有著自己的打算。結(jié)果出來了,輪空的居然是秦秉,手中草最長的,是劉赤亭,最短的,是李稚元。因為劉赤亭根本沒有動那根草,李稚元看在眼里,便只留下指甲蓋大小的一截兒罷了。秦秉長嘆一聲,有些無奈,心說這丫頭怎么不記好呢?當年若非劉赤亭手下留情,你已經(jīng)死了??!“老三,我這么說好像有點兒胳膊肘往外拐,可是……我還是希望你留她一條命?!?/br>秦秉聲音原本不大,可他說出來的一瞬間,劉赤亭卻突然轉(zhuǎn)頭,神色變得冰冷,嚇了秦秉一大跳。秦秉皺了皺眉頭,“什么意思?我說你兩句還都不成了?”可是他分明瞧見,劉赤亭的臉上露出幾分譏笑。“秦宗主可真是大度,我被她害得河車路斷,若非在瀛洲得了些機緣,我已經(jīng)死了,你讓我大度?”秦秉再次皺眉,這家伙怎么回事?怎么突然之間翻臉了?“怎么說我也是你結(jié)拜二哥,你這般陰陽怪氣是什么意思?”劉赤亭往后退了三步,猛地拔出長劍,搖頭道:“沒什么意思,她與童趣追殺我,我走投無路反殺童趣,是我的錯?她將我轟落萬丈懸崖,斷我河車之路也是我的錯?她頒布懸賞,我當年南下之路舉步維艱,還是我的錯?結(jié)拜二哥,是不會胳膊肘往外拐的?!?/br>說罷,劉赤亭一步躍上雷霆,這次登臺之時手中便握著未名。反觀秦秉,此時此刻面色極其凝重。這不是劉赤亭的作風(fēng),他要干什么?當著這么多人,讓人家覺得我們反目了嗎?登臺之后,李稚元已經(jīng)握緊長槍,一身氣勢幾乎攀升到了極點。“山人書鋪的懸賞令說的很清楚,我找她也只能抓活的,她自己都乖乖跟我走了,你非要插一腳!跟你有什么關(guān)系?若非你非要帶她走,童趣就不會死,我父王也不會被派去滅蜀,李嗣源就沒有機會兵變,我父王也就不會自殺?!?/br>她那雙眸子早已變得猩紅,等這一刻,她等了很久很久了。“我早說過了,你我二人,不死不休!”話音剛落,李稚元手持長槍,似飛矢一般突刺而出,直取劉赤亭首級。反觀劉赤亭,都覺得有些可笑,明明是你主動招惹我的,怎么有理的反倒是你了?想著捉胡瀟瀟換取瀛洲印記時,你就得做好丟命的準備的。他都沒用劍罡,只是一腳斜挑而上,便是數(shù)萬斤巨力砸出。劍鋒與長槍碰撞,一聲炸裂響動,竟是使得方圓數(shù)千丈的湖面波濤四起。就這一個照面,李稚元長槍已然脫手。瞬間而已,她已經(jīng)絕望了。劉赤亭翻轉(zhuǎn)長劍,以劍身朝著下方拍去,李稚元趕忙抬起手臂格擋,卻被劉赤亭像釘鐵釘似的,將半截兒身子砸入了擂臺之中,李稚元的兩條手臂以一種詭異的角度折了起來,觸目驚心。虬髯客身邊,錢玄瞧見李稚元凄慘模樣,心頭著實一顫。他用盡全力大喊一聲:“劉……劉赤亭!你饒她一次,一切皆是因我而起,我以我的這條命,抵他的命!”虞曉雪深吸一口氣,這家伙下手怎么這么狠?一照面就以巨力強行鎮(zhèn)壓稚元,你連我的面子都不……你這家伙!劉赤亭根本沒有收手的跡象,他心念一動,整座雷霆已然被狂暴雷霆籠罩。他的一只手放在李稚元頭頂,冷笑一聲,沉聲道:“斷我河車路的仇,今日要有了了結(jié)?!?/br>李稚元已經(jīng)閉上了眼睛,此時此刻,她七竅流血,臉上早已糊了一層血污。她心中呢喃:“對不起,我沒辦法給你報仇了。”她以為自己要死了,可偏偏有一道聲音傳入了她心湖之中。“李稚元,不是為了誰去做什么就是有理,你我之事說破天去,也是我占理,因為事要分個前后。那場大雨之中,我在車上你在路上,你看我的眼神就如同看待螻蟻一般。你不是想為童趣報仇,你只是覺得我這個螻蟻已經(jīng)不是你想踩死就可以踩死,你反倒要留心我的隨手一劍,你接受不了罷了。若直面不了自己,我劉赤亭永是你李稚元的心魔!”在旁人看來,劉赤此刻正將雷霆劍意灌入李稚元體內(nèi),他要將李稚元,折磨至死!錢玄望著前方,他終究是沒忍住,一步躍出,踩著湖面狂奔去往擂臺,邊跑邊說道:“一切都是因我而起,你饒她一命,沖我來??!”秦秉眉頭緊皺,他絕不相信擂臺之上劉赤亭所作所為是他本意。可正此時,劉赤亭猛地轉(zhuǎn)身,冷冷看了一眼錢玄。“好,反正你也該死?!?/br>話音剛落,一道狂暴雷霆躥出雷霆,雷霆之中劉赤亭手持長劍,似乎要以傾力一劍刺穿錢玄。高臺之上,郭數(shù)升皺了皺眉頭,卻未曾伸手阻攔。但雷霆劍光即將落在錢玄身上的時候,一把黑锏憑空出現(xiàn),強行攔下劍炁一擊,卻又被其中真罡轟飛了出去。秦秉在湖面之上倒飛數(shù)百丈,好不容易才穩(wěn)住身形,抬起頭后便破口大罵:“劉赤亭,你瘋了?”劉赤亭冷笑一聲,舉起未名指向秦秉,“一而再,必有再而三,你如此這般,我們也就不必要遵守什么諾言了?!?/br>說著,劉赤亭運轉(zhuǎn)劍罡,一身青衫在劇烈罡風(fēng)之下亂舞。與此同時,劉赤亭一劍落下,湖面立時被分出一道溝壑,劍意影響,湖水久久未能回流。但他伸手之時,卻抓住了一塊兒青布,是方才落劍割下的。劉赤亭的聲音終于平淡了些:“你我就此,割袍斷義,再敢上前就休怪我無情了?!?/br>云海之上,放蕩散人明顯臉皮一抽,“這小子,找死嗎?”說話之時,已經(jīng)打算動手了。但虞曉雪率先一步邁出,手中憑空多出來一柄長槍朝著下方擲去,沉聲一句:“劉赤亭,比斗尚未結(jié)束,你想干嘛?”第二次刺向錢玄的劍,被虞曉雪攔住了。劉赤亭一下子呆立原地,一身狂暴雷霆褪去,轉(zhuǎn)而變作血紅的肉身之力籠罩全身。他朝前幾步,一把抓住長槍,自嘲一笑。“我救你性命,你我也算同行一段江湖了,我以為你我算是朋友?,F(xiàn)在看來,不是了?!?/br>虞曉雪與秦秉,心中幾乎同時咯噔一下子。總算是明白這家伙想做什么了,他要將虞曉雪摘干凈,一人頂了這口鍋!他如此反常,是怕秦秉與衍氣宗遭受清算啊!但秦秉不明白,究竟是發(fā)生什么事情了?正此時,只見劉赤亭一把抓起漆黑長槍,朝著虞曉雪全力擲出。郭數(shù)升眉頭一皺,一步到了虞曉雪身前,隨手抓住長槍。“好大的力氣啊!”盤坐湖畔的虬髯漢子,終于是一手按住了劍柄,笑著說道:“魔宗血脈,當然一身巨力了。你們?nèi)龎匦奘浚么蟮难劬?,睜眼瞎是吧?看來今日除魔,要多一人了,你說是不是,耶蘿魔女?”說罷,湖畔那處猛地傳出一聲炸雷響動,湖堤被崩碎數(shù)百丈,一道赤紅劍光以極快速度劃破湖面,直沖劉赤亭而去。太快了,那可是元嬰巔峰啊!劉赤亭罵了一句娘,但也只能罵娘了。眼瞅著赤色劍光將至,卻有一道黑衣憑空出現(xiàn),凌空一拳轟出,將那劍光砸碎。女子未曾轉(zhuǎn)身,但劉赤亭知道,她嘴角溢出了一縷鮮血。劉赤亭皺眉道:“你幫我作甚?”阿如回頭看了一眼,眉頭死死皺著:“蠢法子。”遠處一艘小舟之上,一身素衣的文靜女子咧嘴一笑,然后伸了個懶腰。“她是你娘,她不幫你誰幫你?喊上一聲干娘,我也幫你。算了,我太吃虧,你別叫了?!?/br>不過,攪局的多了一個,事情好像變得好玩兒起來了哎!阿謠笑了起來,笑得極其癲狂,瘋子一般!如此瘋癲的場面,劉赤亭是見過的。想到此處,劉赤亭突然皺起眉頭,“你是那個人?”阿如擦了擦嘴角鮮血,“你娘已經(jīng)死了,我只是你娘的魂魄而已,但你實在是太后知后覺了?!?/br>虬髯客的目光,早已不在此處了?;蛘哒f包括高處那三位元嬰巔峰,目光都已經(jīng)不在阿如與劉赤亭身上,而是盤坐小舟之上,笑得瘋癲的那個女子。阿謠扭了扭脖子,咧嘴一笑:“好久,沒有這么舒服了!”她突然起身,一瞬間而已,天地變色!風(fēng)月湖上妖氣彌漫,看客如鳥獸一般四散逃竄,根本不敢停留。等虬髯客反應(yīng)過來的時候,一只白皙手掌已經(jīng)扣住了他的頭顱。“小紅胡子,你是從哪兒冒出來的???你們玄都老祖就沒教過你,千萬別惹我嗎?”張三深吸一口氣,感受著身邊妖氣,哪里還能不知道她是誰?“虞淵妖女!呵,你們妖魔兩道,今日倒是聚首了?!?/br>高臺之上,三道法天相地已然祭出。妙淵真君一步邁出,清靈元炁橫掃而過,卻也只是讓一小部分妖氣消散罷了。國數(shù)升法相手中,已然多出來一座十二層的琉璃塔,其中有紫色元炁涌動。“妖女大膽!竟敢亂我武斗!”未曾想阿謠只是伸手掏了掏耳朵,呢喃道:“還真不拿我這八境陽神當回事兒啊?”張三只覺得身上壓力瞬間消退,再一抬頭,阿謠已經(jīng)出現(xiàn)在郭數(shù)升面前,根本無視法天相地,徑直鉆入法相眉心,伸手而已,便將郭數(shù)升頭顱摘下,丟石子似的拋去九霄云外。放蕩散人面色一沉,雙臂一抖,竟是與法相合二為一,隨后一拳砸向阿謠。、元嬰體修,這一拳可不輕。阿謠撇了撇嘴,呢喃道:“元嬰而已,想干嘛?”只是并指朝前一戳,放蕩散人金身法相頓時破碎,連一招都接不住。劉赤亭還在發(fā)愣,因為前方那女子,竟然是他的……娘?那個奴役凡人,想用孩童本源重塑肉身的家伙,是他的娘?阿如冷冷一句:“愣著作甚,還不快走!”劉赤亭這才回神,也想到了虞曉雪所說的亂子,難道就是這個?他剛想御劍而起,卻突然瞧見天幕之上多出了兩道裂縫,裂縫之中各自走出一道身影。一人身著白衣,額頭處系著發(fā)帶。一人著青色道袍,腰懸九源令牌。白衣青年往下方看了一眼,一招手便將郭數(shù)升頭顱找回,丟回了其肉身處。郭數(shù)升自己的無頭身子接住了頭顱,將其重新架在了脖子上。元嬰修士,即便被砍去頭顱也能撐個幾刻光陰的。妙淵真君這是轉(zhuǎn)身恭恭敬敬稽首,輕聲道:“掌門師兄?!?/br>阿謠盤坐云端,單手托腮,笑盈盈道:“叫你們老祖出來吧,就你們兩個小不點兒,也敢來攪局?”虞粟落在虞曉雪身前,望著遠處阿謠,淡然開口:“前輩若本體至此,我與洪宮主自然無可奈何。但前輩此時不過一道八境陽神,想要全身而退,怕是不容易吧?!?/br>洪不勝落在妙淵身邊,卻先傳音虞曉雪:“想護住他,就機靈點兒?!?/br>話音剛落,虞粟身后的絕美女子突然變作虛影,本體已然被阿謠一把掐住脖子。阿謠笑道:“我這不是有所依仗么?陽神而已,我又不是再修不出來了。”洪不勝眉頭微微皺起,“妖女,你要如何?”阿謠咧嘴一笑,低頭看向下方。“簡單,他雖然有魔宗血脈,但一直想做一個好人,也在為此努力,你們不要為難他,讓他離開。哦對了,要是真打起了,他必然是今日武魁,你們的那道獎勵,也該拿出來了吧?呃……我倒也不是想做好人,是當年在中土,他救過我這具肉身。你們知道的,我向來知恩圖報,有仇必報?!?/br>虞曉雪冷冷一句:“你休想!”可虞粟卻長嘆一聲,擺手道:“行了,郭供奉,把那大殿給他?!?/br>郭數(shù)升皺了皺眉頭,卻見虞粟淡然看來,他一個字也不敢多說,只是朝著劉赤亭甩出一枚乾坤玉而已。劉赤亭一把抓住乾坤玉,眉頭卻皺得越深了。“你為何幫我?”阿謠翻了個白眼,“滾!”虞曉雪也沉聲傳音:“你還不快走?”見劉赤亭無動于衷,阿謠隨手一揮,一道黑風(fēng)立時卷起劉赤亭,以極快速度朝南而去。此時,阿謠也松開了虞曉雪。“好了,可以好好玩兒了。你們倆一起來?”反觀劉赤亭,瞬息而已便南下數(shù)萬里,等落地之時,已在海邊。老鬼倒吸一口涼氣,“你小子,運氣真好。”劉赤亭猛地轉(zhuǎn)身,卻見海邊礁石之上,有一紅衣男子。那人一身紅衣,烈焰一般,眉心處竟然有第三只眼睛。“你應(yīng)該丟掉那只八角亭?!?/br>劉赤亭眉頭一皺,這聲音!紅衣男子笑聲冰冷:“亂七八糟的事情我懶得理會,我只問你,當年霍山那人,是你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