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飛也醒悟過來，雖然沒有吭聲，卻瞇起眼睛扶刀盯住了契丹諸將，而三位帥臣既然示意，其余宋軍將領(lǐng)見狀，再不猶豫，乃是紛紛帶領(lǐng)下屬拔刀露刃，歡呼鼓舞起來。

    便是兩位新上任的蒙古國王，此時也有些醒悟過來，也干脆帶著幾個下屬鼓噪不停。

    “大石林牙?！惫脑肼曋?，趙玖微笑低聲相對面色嚴肅的耶律大石?！敖袢杖舴请拗悖醯ふf不得便要分裂東西了，你承朕如此情分，居然這點小事都不愿意助朕嗎？便是不承朕這般恩情，也該記得自己身系一族之興衰吧？”

    耶律大石聞言微微苦笑。

    且說，今日早間，耶律大石表現(xiàn)得強硬的過了頭。

    的確是強硬的過了頭……須知道，這金河泊畔，聯(lián)軍上下，所有人早都對宋遼之間的關(guān)系心知肚明，那就是宋強遼弱，而且強弱之分已經(jīng)達到了一定地步。除此之外，哪怕是不考慮此時西遼核心人物、軍隊全在宋軍拿捏之下，此時此刻所謂西遼也還有另外一個巨大的、致命的弱點被大宋死死捏住。

    具體一點好了，耶律大石和他的契丹流亡集團所控制的土地此時被一分為二，西面是半個西域與河西六州，東面是河套與剛剛打下的遼國故地六州，兩者之間，兩條通路，能走大部隊的當(dāng)然是興靈之地，卻握在宋人手中，另一條路，從可敦城轉(zhuǎn)向西域，不是不能走，但未免太過艱辛。

    而且，東面理論上的六州一套之地，契丹人能不能拿到完全要看趙玖給不給他們。

    故此，無論如何，就像曲端和呂本中以為的那般，耶律大石本不該在今日早間那樣強橫的，但他偏偏這么做了。

    事有反常便為妖，這其中當(dāng)然有些說法。

    而趙玖也早早就有所猜度——那就是，耶律大石恐怕并不想要……或者換個更妥當(dāng)說法……耶律大石從感性上當(dāng)然很想要東側(cè)六州，那是大遼核心故地，但是作為一個流亡集團的首領(lǐng)，理性卻告訴他，不能接受這東側(cè)大遼六州故地。

    因為一旦契丹人得到了這六州，耶律大石這個流亡集團便會徹底分裂。矢志復(fù)國的那些人，會選擇在東六州建立根據(jù)地，而根基本在西域的那些人，對大遼沒什么感情的那些人，則會選擇回到西部立足。

    可是他沒法說出口，他怎么可能對著自己的部下說我們?yōu)榱松婧蛨F結(jié)，反而要放棄故地呢？

    他怎么可能說，大遼根本不可能復(fù)國了，宋人、金人都不會給這個機會的？留在東邊，遲早會被宋人給吞并，或者被金人覆滅？

    他怎么可能講，他當(dāng)日應(yīng)下趙官家的邀約，一部分固然是恨極了女真人，但另一部分也是一個喪家之犬在匆匆尋找落腳處時的饑不擇食？河西六郡對于他而言已經(jīng)很滿足了！

    他怎么可能去承認，當(dāng)日打下河西后他迫不及待的進軍河套，進軍被沙漠和宋軍領(lǐng)地隔斷的河套，其實只是為了在東面留個口子，好源源不斷接納契丹同族去西域立足兼充實那個流亡集團的實力呢？西域才是大遼的應(yīng)許之地呢？

    他怎么可能暗示任何一個下屬，包括蕭斡里剌，趙宋官家的援軍這么多，多的一口氣推到了遼國故地反而不是他想看到的呢？